蓦地,她想起一个统御这群龙虎的狂兽,直觉搜寻芸芸众生,瞧瞧是否能瞥见那挺拔的身影。她才不是想他,她立刻为自个儿辩解,找他只是方便自己能避开他的势力范围,免得又触动地雷。
呼,看来那位龙头今夜没来会他的龙子虎孙,好险!
夜愈深愈美,没人舍得离开。
一楼的客人已醉得不成人形,开始胡言乱语,福兄的宝贝成了他们的临时乐器,敲敲打打自成旋律,鬼吼叫的歌声四处可闻,二楼的绅士仍在谈生意、交货,和平的气氛令人感动,地下室则是一片群魔乱舞,距离感恩节结束只剩一小时倒数计时。
此刻,古小月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回柜台纳凉去也。
过了不多久,L也跟着溜进,偷懒是会传染的。
“嘿,你居然早了我一步。”L发出不平之鸣,好位置被她一人独占了。
“大家皆是道中人,何苦斤斤计较。”偷懒还有分早晚吗?谁手脚快、动作俐落就能坐上偷懒者宝座--一把软绵绵的沙发椅,那是贺青专用的,她不在,自然成为人人欲抢的好位置,视线佳,采光好,通风完美,是观赏群兽的绝佳方位。
“得了便宜还卖乖。”L只好挤到一旁,倚墙而站,姿态翩然,却不怎么爽快。
“喏,赏你一罐啤酒润润喉。”古小月丢给他一罐啤酒,自己却泡了一壶好茶享受。
“我是不是该抱着你慈悲赠送的啤酒痛哭流涕,以示我无限的谢意?”L问得认真,表情却嘲讽依旧。
“免啦!看在你救我脱离苦海的份上,这点小意思算是回敬你的。”否则她还不晓得要洗到何年何月。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从香茗世界中抬头,却见他心有所思,对着门外发呆。
“有啦,你别吼那么大声行不行?”L同情地望着她,可惜她的优闲时刻即将结束。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地戮他,她最痛恨异性直盯着,那会使她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趁你还有短暂片刻,好好享受这壶茶吧!”这个麻烦的女人肯定与人家有血海深仇,否则人家何必找上门来?
嗯,香、香、香,当然得好好享受。
真杀风景,黑幕压顶,遮去她良好的采光与视线。
不妙,大大不妙,杯内褐色的液体中映出一张俊脸随着波纹摆动,净是狰狞。
“装作没看见就没事了吗?”愠怒的口气由上方飘进她的耳里。顿时振动的脑波震乱了古小月一头思绪。
装作没听见。
“别挣扎了,你就认命吧!”车水马龙改他幸灾乐祸的本性。
“闭上你的乌鸦嘴。”每次他鸟嘴一张她就有事,日本奸贼,明知道龙头来了也不通知她一声,这下可好了,她连溜走的后路也被堵住。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古小月的高傲躲到哪儿去了?
古小月暗自蕴酿无限的勇气,才抬起头来面对来者,怪了,她干嘛怕他,她没偷没抢,光明正大--不过,该死的,她还是挡不过那双充满狂怒火焰的赤眼。
“你又在发啥疯啦?”被人居高临下狠瞪实在难受,索性站起来迎战,泼辣十足。
古小月这一喊,引来了现场众人的注视,这下大伙儿全醒了,没人胆敢再借酒装疯。
“大哥。”龙子龙孙众声齐喊,个个稍息站下站好。这声响惊动了二楼和地下室,人潮全涌进一楼大厅。
“大哥。”再一次整齐画一地喊出,全到齐了。
“狂神,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某位看似意大利黑手党的老大前来与狂神寒暄,眼神却表明了他大有来头。
接下来,免不了是各国各帮派首领的相聚时刻,好个四海兄弟融洽的珍贵画面,好个“和平世界”。
狂神被几个外头帮派的大哥热情圈住,一时半刻走不了,外来是客,他们好说歹说也是国际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到美国“度假”身为主人的他岂可怠慢。
M盟黑道集团以美国为主力,遍及世界各地,所以各国帮派对这位狂人无不景仰敬重三分,就连美国联邦政府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自然讲究平衡,弱肉强食,人类社会也是如此,黑白二道之间有其一定的平衡性,无可避免,超现实利益发展到后来的结果就是这般,只要黑道别越轨超出平衡界线,白道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有时两方面还得互通往来,提供彼此所需的利益,M盟便是因此与政府相融共处,加上美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崇高,M盟自然能独霸半边天。
古小月飞也似地穿入人群中,想躲回阿福老兄的地盘,可是不管她在人群里如何闪躲,背后那两道厉光仍像索命符一般火速跟踪,直射入她迅速阖起的门内。
呼,差点被利箭穿心,擦了擦额上直冒的冷汗,古小月不得不为自己的幸运喝彩。
半路杀出那些程咬金全是她好狗运,及时帮她拦住狂神排山倒海而来的怒浪攻击。
L在一旁猛摇头,啧啧称奇。“不愧是四海龙王狂神,竟能让高傲盖世的古小月像只黑巷老鼠四处逃窜。”
他眼中难掩的惊奇令古小月无地自容。
唉,天啊,你又何必那么残忍,“既生狂,何生月”可谓一物克一物,她这一世英名注定得毁在狂神手上,她万万不甘心。
古小月的郁闷充塞满了胸臆,洗手间着碗盘,无语问苍天。
刷着洗着,浑然不知时针已偷偷溜了两格。
凌晨一点整。
将厨房整理完毕的阿福打算窝回去蒙头大睡。“丫头,你当真要整晚与这堆碗盘为伍?”
“没错,今天是最后期限,我可不想一天拖过一天,欠你一屁股债,干脆一次还清,省得日后麻烦。”她豁出去了。
“好!够种,明天我会来清点数目,少一样,你就去选棺材吧!”瞧他说得毫无人性,丧尽天良。
呸,“我当然会去选,而且还是上好材质,用来孝敬你老人家。”
阿福竟放声狂笑,带着他那相扑级的身躯退出厨房。
她听见L拉下铁门,准备关店,哗啦哗啦的水声阻隔了她接下来的听觉。
洗累时,她会抬头望着窗外飘满天的白雪、闪烁的霓虹灯。
好渴,喝点饮料吧!
“铿锵!”御用瓷器坠地碎了,随先皇而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没走?L呢?我们不是关店了吗?”古小月仅能以一连串的话来询问倚在厨房门口不知多久的狂神。
隔着数尺之遥,狂神莫测高深的幽谷探入古小月慌张的灵魂深处,企图搅乱那湖秋水。
厨房霎时变得静谧异常,仅剩下水流的声响。
稍久,狂神动了,朝她举步而来。
“你要干嘛?”古小月本能地捍卫领土。
“让开!”狂神推开挡在水糟前的古小月,卷起袖子,不怎么温柔地刷着阿福的宝贝。
古小月故技重施,想乘机落跑。
“你给我安分点!”狂神拖回正遁向门口的古小月,大掌一横正好圈住她的纤腰,抱起让她坐在水槽旁的流理台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或企图逃开,否则--”他瞄了瞄挂在墙上闪亮的各式刀把,暗示极为明显。
古小月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样,狂神没道理地拼命洗、刷、擦,古小月只得呆坐一旁欣赏大汉充当新好男人,瞧他以极快的身手将锅碗瓢盆一一送入餐具柜。
穷极无聊,古小月望着拼命三郎好看的侧脸,不明白他来此的动机,他留下来只是帮她洗碗吗?天底下有这等好事?就算有,也不会落在她身上,但它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