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熟悉那眼神,心里有著怪异的感受,两人过不到五招,他直取她的门面,想迫她交出九转夜明珠,才能保她的安全,没想到她门户大开,连闪都不闪,他看她毫无防备,想要收掌时,攻势却无法停下来,她直挺挺地以胸口迎了他一拳。
她的脚步连退了数步,直抵到湖边才收住跌势。
他吃惊,没料到她会硬接他这一掌,他才使出三分功力,以她的武功绝对闪得过,他措手不及下,还是眼睁睁看她受了自己一掌。
可是,吃惊归吃惊,为了证明他心中所想,他趁她喘息不已时,还是动手掀翻了她的头巾和覆面的布巾。
乌黑秀丽的长发随著狂风扬起最美丽的线条,火把下,她未曾上妆的容颜,因为那一掌已经使她血色尽失,惨白的容颜上,嘴角还泌出鲜血。
众人都惊呼出声,没想到神偷会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是她!真的是她!冷非云脑门的血液往上冲,无法相信自己的预感会成真。
童二惊愕许久,才恍然大悟地大喊出声:“那……那不是小石头吗?”
“小石头……”真的是她,冷非云低喃,依旧沉著冷静。
她一手将九转夜明珠反手放入斜背在肩上的包袱里,一手抚著胸口,霎时喉头的鲜血从嘴中喷洒出来,她对著连旭日凄苦地说:“连大老爷,你可还记得连心?”
连旭日忙安抚著怀里颤抖不已的爱女,哪还有精神咀嚼小石头的话。
没想到连旭日竟会如此绝情,连心在他心底竟然连一丝记忆都没有!她一悲恸,鲜血又喷出了口。
他趋前,打算察看她的伤势,那一掌显然已经伤了她的筋脉。
她凝望著他,唇畔漾起绝艳的笑容,那白灿灿的牙、那凋零花瓣泛成的一圈圈漩涡,如今是凄丽得让人心痛。
她又退了一步,左脚已经悬空在湖上,也许死是最好的路,没有人欢迎她来到这个世上,那她现在死去,又有什么差别呢?况且,神偷遇到镖客,有幸死在冷非云手中,也不枉此生了。
“你欠我的清白,下辈子,得还我。”她一旋身,以极优美的姿势,跃进了漆黑不见底的湖里。
他没料到她会跳湖,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她衣袖的边缘,就这么眼睁睁看她跳落湖里。
“小石头!”童二眼见她往湖里跳,惊恐地高喊。
冷非云没有迟疑,在瞬间也跟著跃下湖。
“爷!”童二奔至湖边,惊慌著,可是哪还有他们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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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湖说大不太,说小不小,湖上布满荷,荷叶大而圆,在莲藕中穿梭著,冷非云一落湖,就失去了她的踪影,他在湖中泅水许久,无奈就算有湖岸的火把照明,湖心的伸手不见五指,让他根本无从找起。
童二急得在湖的四周乱乱跑,“爷,你快点上来!你这样子找不到人的,你可千万别吓我!”
冷非云从水底窜出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后,又重新潜入湖底,他加大四肢的动作,在眼不能视之下,他只期盼能让他有一丝丝的机会能抓住她。
耳边不时响起她跳湖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欠我的清白,下辈子,得还我。
他在心里怒喊著:他不要下辈子!他只要这辈子,他只要她的人在,他只求她平安,只求她安然无恙。
可是她人在哪?明明就看见她在他的前方,明明他伸手就可以抓住她,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了她的踪影?
随著时间的消逝,他的心慌、失措、痛彻心扉更是直线上升。
事情没有严重到她非跳湖不可,难道就因为他说会将神偷送官法办,她为了不落入他手里,所以才求死跳湖吗?不、不!他宁可她是以水遁的方式逃走,也不要她以死相胁。
他加快湖底搜寻的范围;或许她现在正在湖的某一个角落,等待著他去救。他那一掌虽只下了三成功力,但在她故意的毫无防备下,显然已经身受重伤,她能不能泅水离开这个湖面,他实在不敢想像。
岸上,护卫们手持火把,也在湖的四周搜寻著;无奈湖岸四周,假山奇石、树木花草林立,要在黑夜中搜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五更敲过,东方已出现鱼肚白,冷非云在湖里上上下下许多次;他不死心,可是遍寻不著下,直到童二也跳下湖,强拉住他,他才上岸。
他命令护卫继续划著小船在荷叶莲藕间搜寻著,他现在反而不希望找到她,若找到她,也必定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他不敢想像后果,倒宁愿她是逃走了,而且真的走远了!
他不顾湿漉漉的身体,继续的在连府内翻找著,像只无头苍蝇,就怕她体力透支,不知会倒卧在连府的哪个角落。
直到日上三竿,直到童二捉住他焦虑的手。
“爷,你静一静啊,或许小石头早就逃出府了!”童二从没看过爷这样心慌过,爷一向处变不惊,再大的难题,他通常连眉都不皱一下,爷为何这样担心小石头的生死?
冷非云泄了气,握紧的拳头,一拳击上凉亭里的圆柱上。
“爷,小石头要跳湖前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欠她的清白?”童二在紧急中,还是把小石头的话听了进去。
冷非云不语,失魂地跌落在石椅上。
在他强行看了她的身子后,她早该算是他的人,他明知有可能是她,为何没放她一马?还逼她跳进湖里?想到这,他怒不可遏地一掌击向石桌,石桌面上深刻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童二不敢再多问,眼前的爷像座火山,热腾腾的怒火,已经没有护卫敢接近爷身边一尺的范围内。
她的功夫只算普通,明知在他和童二的保护下,绝无胜算的机会,为何还要一意孤行?看样子她没有伤害连小姐之意,否则不会先放了连小姐这个护身符,再去抢九转夜明珠。
她那时应该已经抱著必死的决心。
千头万绪从他脑子转过,他像想到什么地猛然站了起来。她对连旭日讲的那句话──
连大老爷,你可还记得连心?
连心?谁是连心?他心里思忖著,脚下冲出了凉亭,往南宅院的方向奔去。
“爷,你等等我,你这会儿又要去哪里?!”童二跟著冷非云已经跑了一个早上,筋疲力尽下,好不容易才歇息一会儿,一连串的事下来,让人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在连旭日的安排下,南宅院外一整排的护卫,就怕死里逃生的小石头会前来报仇。
冷非云在没有通报下直奔连若茵的闺房门口。
连旭日以为冷非云是来探望爱女,赶忙打开房门。
冷非云为了避嫌,站在房门外不肯进房。
连旭日只好走出门外,急问:“非云贤侄,抓到歹徒了吗?”连旭日关心的只是神偷的生死,若神偷不死,那他如芒刺在背,怎样都无法安心过日子。
“没有。”他落寞苍凉,一夜下来,胡渣乱发飞散。
“若茵昨夜惊吓过度,哭哭啼啼好一阵子,在服过大夫开的药后,才安稳睡著,现在已经没事了。”连旭日以为冷非云担心女儿,叨叨诉说著连若茵的状况。
“伯父,谁是连心?”现在谁都无法进入他心中,他心里只剩一个叫小石头的偷儿。
冷非云单刀直入的问,只想解开一连串属于小石头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