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姑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态度,无非是对宁朝婵彻底失望了。看她刚才那副没有食物就丧失一切本能的模样,她想到就头疼。
「嬷嬷,妳怎么可以这样?妳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轻易把我嫁掉吗?」宁朝婵不敢相信嬷嬷会这么待她。
「我是不会轻易啊!我可是费时费力、快耗尽家产了。」
「……」她无言以对。
都怪嬷嬷平常逼她下海的这个威胁太大了,教她演得太过逼真,完全忘了顾及嬷嬷的荷包。
还是说,嬷嬷本来就打算她如果再不下海,就不再供她吃住?!
「还有啊!朔方寨哪份礼都没少,该做的不用嬷嬷我开口,就已经主动办好了,我除了答应还能怎么着?最重要的是,妳身家清白,老是在我这里混也不是办法,趁现在新鲜,早卖才有好价钱。」
「什么?!嬷嬷,妳是用卖的?」宁朝婵抬起眼,眸里尽是吃惊。
「不然妳还指望我做赔本生意啊?再者,寨主说得很清楚,妳若是不嫁,他的儿子黎少寨主就要踏平我这个花苑,难道妳要嬷嬷和众姊妹陪妳一起死啊?!也不想想自己食量多大……」橙姑愈说愈气,到末了,几乎是抱怨。
「可是嬷嬷,难道妳一点都不念旧情吗?还、还有,我走了,花苑就少了很多乐趣耶!我的角色很重要,难道嬷嬷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吗?」
宁朝婵露出伤心的模样,低垂下眼,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嬷嬷,想瞧瞧她的反应是不是带有怜惜?结果……有个头!嬷嬷压根儿没有任何不舍的神色。
「我要是不念旧情,早在妳去年及笄的时候就把妳卖给朱老爷当十一姨太啦!这少寨主年轻有为、潇洒非凡,最近又力主将朔方寨转型;妳不觉得近来街坊邻居们对朔方寨都不再那么惧怕,反倒是多了一些敬畏吗?妳若是嫁过去,又能得到大伙儿的尊重,不是顶好?
「好啦!反正嬷嬷我也想通了,妳们终究是要嫁的,走一个我再补一个就是,说不定妳这么一走,我还能扩大经营呢!」她算过了,初步推算少养她一个,可以多养二十个没问题。
而她在朝婵及笄那年没这么做,纯粹是对她还抱着希望,怎知她会变得这么爱吃,教她打错如意算盘……
「嬷嬷--」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也不会再逼妳读书写字,妳就安心做妳的待嫁新娘,准备好当个土匪婆……啊!不是,嬷嬷我的意思是,妳就乖乖地去打野猪、烤乳鸽,我都不会管妳了。」橙姑挥挥手,表示事情就这样决定,没她讲话的余地。
「嬷……哎,讨厌啦!」宁朝婵见嬷嬷理也不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撇撇嘴,一脸不悦。
她索性回自个儿的厢房里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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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寨--
「阿常,你爬上去挂红幛,小心点,别跌了……阿俊,这副对联交给你,看清楚点,别贴歪了。嗯,还有谁是闲着的,案上的红帖拿下山去发……」黎恺站在大厅正中央,亲自指挥大局。
他要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
这几日,天末亮他便醒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而寨上的弟兄忙过一日又一日,都要被他给操烦了。
谭文斌越过一群忙碌的弟兄,光看他们几个老粗忙进忙出、不敢懈怠的样子,就知道黎恺有多重视这场婚礼。
看见一旁有几口未拆开的木箱,上头还系着红色彩球,他猜那是要送下山去给朝婵妹妹的。
「新郎倌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吧!你怎不下山去找新娘子叙情?我记得黎伯父回来的时候说过,新娘子好象下大愿意哪!」他提醒黎恺。
黎恺一见是他,停下发号施令的动作。「不急。」
离婚礼还有半个月,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赶的。
望向那几口木箱,里头装的可不只有绫罗绸缎,还有远从其它地方运来,十分特别的干果点心……他想,若是能讨她开心,她说不定会笑着点头说嫁他。
黎恺的想象太过美好,好到在不知不觉问泄漏了宠溺她的心情,严峻的脸部线条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
「哦?你真的不急?」他试探地问:「真的这么有把握,那天真能顺利举行婚礼?」
「文斌,你这是什么意思?」黎恺攒紧眉,看向「假情敌」,一句句酸如梅的话脱口而出。「你该下会是想诅咒我们,然后自己娶她吧?」
「哈哈,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在吃味儿。」谭文斌笑着将扇子一收,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大有与黎恺闲聊的意味。
黎恺不承认也不否认,随他去说。瞪着阿常挂上去的红幛随风飘摇,就如同他的心一般,一直处于不定的景况。
「按我对朝婵妹妹的了解,她是不会乖乖就范的。」谭文斌笑睨着他,给他忠告。
「我说过,别这样叫她!还有,你说--按你对她的了解?」黎恺冷睇着他,为文斌对她的熟悉,心中有抹不痛快。
「我是这样说的没错。」
「哼,你尽管去猜好了,我不会让花轿空着回来的。」他撂下话。
任她再怎么刁钻,总不至于让花苑的花娘们和鸨母无家可归吧?所以她一定会嫁给他的。
况且就算她不肯嫁,橙姑也不可能吐回上千两的聘金,势必会想尽办法逼她出嫁,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他虽然不见得会真的使出卑劣手段硬逼她,但好歹朔方寨的威名也够吓唬人了,他想她一定会坐上花轿的。
一想到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刻,在他掀掉她的红盖巾之后,她那双不甘心的大眼睛瞪着他,甚至握起那双小拳头准备捶打他,却因为被他抓住而动弹不得的倔气模样,严峻的脸庞不禁露出一抹畅快。
届时,想必精彩!
「黎恺,你很喜欢她?」谭文斌可没错过他脸上的洋洋得意。
他耸肩。「不排斥她来做我的娘子。」
「若是真的对她无心,可别害了人家。」婚姻大事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你是为我好,还是在为她说话?」沈吟片刻,黎恺提出疑问。
可不论答案是哪个,他依然不会改变主意。
「两者都有,毕竟婚姻大事不可不慎,况且她的身分又是花娘。」
黎恺沉着脸,激动得像是要为她出气。「你瞧不起她?」他可不容许有人污辱她。
「这倒不是。咦?!瞧你这副模样,活脱脱像是为妻子出气的丈夫,恐怕你对她的情意,不只是「不排斥」这么简单而已喔!」
经谭文斌这么一说,黎恺面色潮红,完全没了师兄的气势。
「你自己好好想想。」放肆地拍拍黎恺的肩头,谭文斌隐忍着激动的心情踱出大厅。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因为黎恺那羞红的表情而爆笑出声,到时恐怕会招来一顿揍哩!
不过,他下曾在黎恺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真像一个姑娘家。
眼下,他不仅是看到了,还看到挫折、懊恼……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怪异神情。呵!就算师兄武艺比他高上数倍,还是逃不了情字这关哪!
「哼!」黎恺重拍了下椅边把手,紧紧扳着它,像捏住什么人的脖子一般。
他对她的感情被文斌识破了,再假装、再反驳都无济于事,不过,他就是喜欢她,怎样?
现在他就要去找她,说服她嫁给他为妻!
今天原本是宁朝婵出门去代写家书的日子,但现下都已经过了未时,她还待在花苑没出门,想来是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