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定睛一看,他整张脸霎时全都白了。
老天!是七片叶的,这哪是雪芽?这叫白无常,有剧毒的啊!
雪芽和白无常在气味、外形上非常相似,连开花的季节。色泽、大小、香气无一不像,二者的差别只在一个是六片叶,而一个是七片叶的,极容易被人所误认。
别人也就算了,他会弄错却是不可原谅,尤其他们家还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使毒高手,这事儿传出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季遐懊恼不已,神色却不显焦急,因为这白无常毒性虽强,对他来说,却也不难解。
从怀中掏出一枝绿色的小药丸塞进司为口中,帮她处理好伤口之后,他便坐到一旁自我反省了起来。
没想到这么基本、普通、简单、没智商的事情他都会搞错,哦!谁来一刀砍了他吧…他无颜苟活了,他对不起爹爹的谆谆教诲,对不起季家的列祖列宗……
“唔……”
一丝轻微的声响从司为口中逸出,打断了他的忏悔,他赶紧来到她身边,仔细确认白无常的毒素尽解后,这才稍稍感到宽慰一些。
要是他的解药再没效,他真要去切腹自杀了。
望着司为更加憔悴的容颜,心头愧疚顿起,解下外衫披在她身上,他发誓,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跟她赔个不是,补偿她今日的受苦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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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凉覆上脸颊,司为长长的睫毛煽了煽,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映人眼帘的正是季遐那张斯文俊秀却略带疲累的容颜,她轻呼道:“是你,你怎么……”
“嘘,别说话。”季遐拿着一块沾了水的布轻柔地擦拭她的脸颊。“你受伤失了太多的血,必须好好休息,再睡一下好吗?我在这里陪你。”
司为摇摇头,才想起身,撕裂般的疼痛立即由腰腹传来,她痛叫出声:“好痛!”
季遐连忙倾下身扶住她,关心地问:“疼得厉害么?我瞧瞧可好?”
司为低首望向自己的伤处,大摊的血迹布满衣衫,她吓得呆了,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哭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
季遐见她如此楚楚可怜,将她轻轻拥在怀中,柔声安慰:“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司为却仿佛没听进去般哭个不停,还把头赖在他怀里。
季遐拿她没辙,只能任她尽情发泄。
过了一会儿,司为没动静了,季遐低头察看,发现她正怔怔地望着天空。
“怎么?”上面有什么吗?教她望得如此出神。
他忍不住也瞥了下。根本没什么嘛!
司为静默了会儿,许久才轻轻地道:“你说,上面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
季遐闻言攒起眉心,道:“怎么这么问?”
“人死了,是不是都会到那里?我也是吗?”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的眉头更紧了。“我说过你不会有事的。”
司为望了他一眼,无意识地低呐着:“如果可以见到他们,那我死了倒好。”
“什么?你说什么?”季遐没听清楚,频频追问。
司为摇头不答,只是问:“你不是不要理我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受伤了,我不能见死不救。”一句话轻易地解决了所有问题,干净俐落,但他却觉得有点心虚,毕竟这伤是他间接造成的。
司为扯了下嘴角,眼神黯淡下来。
明知答案如此,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呢?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任性骄纵、霸道嚣张的讨厌鬼,她还奢望他能给她什么关心?
不再看他,她举头仰望天空,眼中带着一点悲伤、一点渴望。
她干么露出那种眼神?季遐心中一阵不安,决定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我送你回家。站得起来吗?还是要我抱你?”
“不!不能送我回家!”司为惊叫,着了火似地要跳起来,但甫一动,伤口立即传来剧疼。“唉哟!”她痛叫了声。
“怎么?你已经离家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你家人不会担心吗?”季遐奇道。
该不是她逃家了吧?怕被人给逮回去?
“倘若回去了,他们才会更担心呢!”要是被爷爷、奶奶知道她被人桶了一刀,不伤心死才怪!她最怕那种场面了,当他们拿哀怨的眼神无言地望着她时,那简直比打她骂她还要厉害。
她低声咕哝,伤口疼得快使她再度洪水泛滥了。
“怎么会呢?”这家子的人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司为疼得咬紧下唇,久久不语,斗大的汗珠不断由额头滴落,显是已痛到极点。
季遐察觉到她情状有异,连忙探看她伤口,发现鲜血又缓缓流出,他便将预留的草药予她换上,重新包扎,让她不再感到那般疼痛。
“好了,别乱动,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
“你……你怎么可以看我……我的……” 司为又羞又急,却又无法阻止,只能胀红着脸颊,强压住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
“情势危急,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别见怪。”他柔声安抚道。
司为噘起嘴,虽不大乐意,总也将斥责的话吞国腹中,不置一辞。
这倒令季遐有点惊讶,一个黄花闺女被人见着了身子,不都是该哭着要那个人负责吗?怎么这丫头不但是只字不提,连眼泪也没掉一滴?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简直不敢相信,名节对女人来说不都是很重要的吗?
“说什么?毕竟这也是不得己的,要是我不让你救,我哪还有命在?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娶我的。”
任家的教育,除了一些必习的课程,其他的全是依照司为的喜好来择要教导,是以并不太注重世俗札教,这便是司为之所以不太在意他瞧了她的身子的原因了。
她虽骄蛮任性,倒也不会不明事理嘛!季遐对她的印象稍稍有点改观了。
“你不回家,那你要去哪?”
“这……”司为想了想,道:“你知道‘怡园’吗?在西门外的那个。”
“‘恰园’?知道啊!那里是楼家的别馆嘛!”“恰园”的景色优美是出了名的,更何况楼家在城里也算颇有名望,他自然略有印象罗,
“送我到那里好了。”“恰园”是致远哥哥的地方,去住那里最好了,他不但会照顾她,还会帮她保守秘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
季遐颇为纳闷,为什么她不回家,反而想去楼家呢?
“为什么想去那里?那里有人可以照顾你吗?”
“有呀!致远哥哥。” 司为想也不想就顺口答道。
致远哥哥?谁?季遐蹙起眉头,不悦地想到。
昨晚她拉着他时,口中喊的也是致远哥哥,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如此亲密地唤他?而且还如此理所当然他说他会照顾她?难道她很习惯被他照顾吗?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沉声问道:“他是什么人?”
司为奇道:“他是楼家的二少爷,你不知道吗?”不会吧?致远哥哥的名声在城里颇响亮的呢!
季遐轻哼:“为什么我要知道他?”男人,啧!他才没兴趣。
“你又不高兴了。为什么?” 上回你气我跳水,那还有原因,但上上回你就像现在这般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我真是不懂。”难道地就如此讨厌陪着她?他在她身边,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她就真那么令他讨厌?
“你是该不懂,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没由来地烦躁起来,他倏地站起身。“咱们走吧!别净是耗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