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那你要这些药干么?”
“当然是有原因,难道买来当饭吃吗?”他不能看她那无神而失焦的眼睛,说实话,那总会鞭笞著他的良心,提醒他她是代他受罪。
可他不要有良心,他不救人、不救人!
盈盈一听,登时冒火本来想开口骂人,可是想到自己要依靠他,或许还得靠他来重见光明,就把这口气忍了下来,索性不说话了。
他说这毒可能是他师叔放的,既然是那个坏人放的,一定是很厉害的毒药,他身为他的师侄又是一指神医的徒弟,应该有办法才对。
药店伙计将药捣好了,连钵一起送了上来,冷漓香又跟他买了几卷干净的布带。
“这药治不了你的眼,不过可以止痛,你将就点吧。”
她哼了一声,“多谢。”然后她伸出手去,等著他把药拿给她。
“让我来吧。药是钱买的,浪费了可惜。”
她柳眉一竖,这口气忍不下去,“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臭瞎子,看不到也拿不著,自己来会浪费了这药是不是?”
“你觉得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冷漓香仔细的把药均匀的抹在布带上,然后对她说道:“别动。”
接著他将布带放在她眼睛上,小心而轻柔的缠了起来。
盈盈觉得一阵清凉之后,疼痛果然大减,于是闷声道:“你这人也真奇怪,既然要帮我敷药,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来呕我?”
“话是我说的,但意思是你弄拧的,能怪我吗?”他把那包白矾塞到她手里,“刚刚我说的药和剂量你都听到了吧?”
她点点头,“木芙蓉叶三钱、乌爹妮一钱半、炉甘石一钱。”
“好记性。”他点头赞道:“你回去后早晚敷上一次,睡前用白矾泡水洗眼,眼睛就会不痛了。”
“我不要痛,我要能看到东西!”盈盈急道:“你想扔下我对不对?!”
听他这么说的意思,似乎是不管她了。
“我不会扔下你,我不是带你回来了吗?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这哪算扔呀!他好心的要把她送到她家门口了呀。
她猛烈的摇头,把那包白矾往他身上一丢,“我不回去!我回去做一辈子瞎子吗?”
要是让六香知道她瞎了,他们会同情她、可怜她的照顾她一辈子,可她不要人家施舍。
“你跟著我也没用呀。”冷漓香捡起落在地上的药包道:“况且你要是没跟著我,也不会遇到这种倒楣事。”
“就是因为你害了我,难道不该负责任吗?”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帮你?”他两手一摊,无奈的说:“司徒姑娘,你只是瞎了而已,我可是会没命的。”
“要我做瞎子我宁愿去死。”她愤声道:“你是不能救、不想救、还是不会救!”
冷漓香盯著她,半晌才道:“不是不会。”
她会这么问纯粹只是出于愤怒的心理,并不期望他给她任何回应,谁知道他居然回答了,而答案令人吐血!
“所以你会救?你只是不想救、不愿救!”她气得脸色发白,“你自己都要死了,难道死前不能做做好事吗?”
“我发过誓这辈子不再救人,我不想、也不能违誓。”他强硬的说。
“我发誓一定要重见光明!我不想、也不能违誓。”
他澡深的盯著她,像是在考虑什么似的,半晌才道:“你真的不肯回去?”
她斩钉截铁的说:“是。”
“那你就跟吧。只是我话说在前面,我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她感觉到他有些粗糙的手牵住了她。
“那走吧。”
她缓缓的跟著他走,也不问他要带她到哪去。
盈盈的脑海中有无数个疑问,可是她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只是她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他明知自己只有四十余天的命,也不积极的寻找解药?
难道这家伙真的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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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帮我医眼睛?”
盈盈对那烤焦的兔肉一点兴趣都没有,咬了两口就没办法吞下去了。
焦掉的肉又苦、又涩、又硬,难吃得紧。
为什么公主出宫能遇到一个厨艺很好的神捕,而她却倒楣的眼睛瞎了,还要被冷漓香的料理荼毒。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问我这个问题?”都已经说了八百遍不医了,她还是听不懂吗?
基于一种奇怪的、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的理由,他决定带她回宜水。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他那个神秘的师叔或许会找上门去,而他似乎是一切事情的关键。
这种时候让她跟著他,有些凶险。
“你赶快把我治好,我就不会罗罗唆嗦的赖著你啦。”
“不治。”
“你真是冷血、硬心肠。”应该去跟令狐无极结拜的。
“过奖了。”冷漓香道:“我要是真的硬心肠,干么带著你走,不把你扔在街上?”
“你中毒昏迷的时候,我也没有把你扔在街上不管,现在我落了难,你更应该帮我才对呀。”
“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当初我也没要你帮我呀。”他一笑,“你当好人就是想要对方报答吗?”
若她真的是有目的的当好人,那还有得救。
如果是天性良善,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非插手帮忙不可的热血青年,那就没得救了。
“当然不是啦。我虽然心眼不好,可也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跟你大大的不同。”
他是见死不救,坏到了极点。
“说到报答,只是帮人的一种附加价值而已。如果你今天不会医我的眼睛,我也不会勉强你来报答我。”
问题就是他会医,却又不帮忙,这就叫人忍无可忍了。
“你跟你师父学了医术,难道没学过医者父母心,医者要有济世惠民的仁心?你这样见死不救,难怪你师父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冷漓香冷笑一声,嘿嘿道:“见死不救,如果我早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也不会落得今日这种地步。
盈盈驳道:“你已经将这四个宇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也不用懊悔自己没能早些识得这四个字。”
他抬头看著天上的繁星,悠悠的说道:“世人都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贱骨头。你救了他,他反倒来狠狠咬了你一大口,咬得你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他的眼神迷离,思绪似乎是飘回遥远的一段记忆。
“我十八岁那年到苍茫山采药,救了一名被青花毒蛇咬伤的少年。青花毒蛇毒性猛烈,伤口先溃而烂,不只伤肢不保连性命都堪虑。
“我将云奇带回掩瑕庄,师父说一定要将他的伤肢截除,才能救他的性命。我看他年纪甚轻,还有大好前途,不忍心让他没了双腿,于是三日三夜不曾休息为他除毒疗伤,耗尽心神。
“后来总算是保全了他的双腿。他感激之余与我兄弟相称,两人结成了异姓兄弟。”
他说著说著,蓦地,拳头紧紧的握住,脸孔都因悲愤而扭曲了。
“他在掩瑕庄里疗伤,一口一个冷大哥叫得热络极了。我有个妹妹,叫作小光,那年她才十四岁,她生来就内向不喜欢见人,可她也把他当哥哥般的对待。
“我跟师父出门采药,小光站在门口送我,她说:‘哥哥,要小心。’”冷漓香眼中含泪,声音变得冷淡而麻木,“可是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竟然、他竟然……”
盈盈安静的听著他说,听到这里她脸上有惊恐的神色,隐隐约约知道后面发生了恐怖的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