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永安侯的公子呢,」瑶池轻快地回答,「听说又年轻、又富有,因为是家里惟一的独子,所以可以只手遮天,他说如果我肯嫁过去,不会亏待我的。」
永安侯的公子?呵,好显赫的家势地位,比起他这个镖师的儿子来得更能保护她,让她快乐吧?
他只觉得梗阻在心间的巨石忽然粉碎倾泻,如决堤的河水,酸涩楚痛地哗哗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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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气氤氲,曲施施觉得自己在这白雾中几乎快要睡着了。
这是她在风扬镖局的最后一次沐浴,她打算明儿个一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姊妹坡她暂时还不能回去,因为出来之前跟姊姊约好,在姊姊得到殷飞龙之前,她不能回去。
其实姊姊并没有真的责怪她,一切不过是一场戏,一场演给庄康和殷飞龙看的戏。
这样,她就可以利用可怜楚楚的面孔接近庄康,获取相处的机会,让他最终爱上她,姊姊也可以借故接近殷飞龙,俘虏那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寨主的心。
但她发现,此趟京城之行真是愚蠢可笑,庄康最终不会爱上她,她的诱惑和手段在这个心有所属的男子身上起不了作用。
好失败呵,希望姊姊不要像她这样失败,她对着升起的白雾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
「吱呀」一声,不知谁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冷气。
「谁?」曲施施警惕地抓起衣衫覆在自己身上。
「施施姊,不要紧张嘛,是我呀!」庄小蝶一张嬉笑的肥脸出现在眼前。
「妳?」她吁了一口气,「人家在沐浴,妳跑进来做什么?」
「给施施姊带来一件好东西呀!」庄小蝶手心一张,一只银盒在她掌问闪闪发亮。
「什么东西?」看对方那不怀好意的笑,就可以猜得出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庄小蝶并没有回答,只打开银盒将粉末全数倒入了她的沐浴盆里。
曲施施吓得跳了起来,「妳在搞什么鬼?!」
「施施姊,这不是毒药,是紫罗兰的花粉。」庄小蝶笑得前俯后仰。
「紫罗兰的花粉?」她嗅了嗅,水中果然散发出一股奇香,「妳忽然拿这个来做什么?」
「因为它可以让姊姊妳的身体变得跟它一样香呀!」她调皮地眨眨眼,「姊姊,我一片好意,妳该不会拒绝吧?」
「妳真的是一片好意?」她狐疑地再次坐入水中,「该不会明早我一起床,便发现自己全身溃烂了吧?」
「哎呀呀,施施姊妳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花粉沐浴吗?」庄小蝶惊奇地反问。
「用过,只是没用过紫罗兰。」
在她的家乡,只有粗卑的雏菊和大朵大朵的蔷薇,像紫罗兰如此神秘美丽的高贵花儿,不属于她们乡下地方。
「那妳可真应该用一用,」庄小蝶意味深长地道:「听说瑶池姊姊就经常用这种花粉来沐浴。」
「是吗?」她不禁一怔。
那么……这种香味应该是他喜欢的了?
但现在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打算离开了,就算在从前,她也不屑模仿他心上人的香气来引诱他。
曲施施心中微叹,披上衣衫,离开这充满芬芳的沐浴盆。
「唉,我大哥现在肯定很伤心。」庄小蝶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她忍不住回头,多嘴地问。
「因为瑶池很快就要嫁给永安侯的公子了。」
「什么?!」她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讶,「庄公子怎么不替瑶池姑娘赎身呢?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瑶池姑娘嫁给别人?」
「因为他晚了一步,那个永安侯的公子已经抢先替瑶池赎身了。」
「可妳之前不是说过,瑶池姑娘不让别人替她赎身吗?」
「只是不让我大哥赎而已,换了别的有钱有势的公子,她早就答应了!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哪个男人看得上她,哼,除了我那个傻大哥!」庄小蝶咬牙切齿。
「那妳大哥他……妳大哥他……」
他现在怎么样了?正在悲痛欲绝,还是吞下眼泪强颜欢笑?听到这个消息,曲施施觉得彷佛是她自己受了打击一般,团团转地坐立不安满脸焦急。
「其实……」庄小蝶忽然哈哈大笑,「根本没有什么永安侯的公子。」
「什么?!」曲施施不禁恼怒,「妳在骗我?」
「不不不,我在骗大哥,也骗了那个女人。」庄小蝶连连摆手,「施施姊,我这是在报答妳呀!」
「妳到底在说什么?」聪明过人的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其实是我叫人冒充永安侯的公子去替那个瑶池赎身的,」她得意扬扬地昂起头,「我还以为那女人有多贞烈,谁知她马上就答应了,呸!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娼妇,却在我大哥面前装矜持。」
「妳为什么要这样做?妳大哥这么疼妳,妳居然这样做?!」曲施施大叫起来。瑶池是否上当她不管,这样做会让庄康万分伤心,庄小蝶难道不知道吗?
「因为我要报答妳呀!」没心没肺的庄小蝶摊摊手,「还记得吗?我们那时候约好的,妳帮我减肥,我帮妳得到大哥,虽然减肥失败了,但这不能怪妳,是我自动放弃的,所以该履行的诺言还是得履行,如果大哥跟那女人吵翻了,妳不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吗?」
她真快被这丫头气炸了,「妳现在马上去跟妳大哥说清楚!」
她才不要趁虚而入!她曲施施虽然狡猾奸诈,但绝不趁人之危。
「我不去,大哥会杀了我的。」庄小蝶连忙躲闪,「要说妳自己去说。」
「好,妳大哥现在在哪儿?」事情因她而起,她不介意去解释清楚。
「我刚才瞧见他回来了,肯定在房里。」她吐吐舌头,指了指东边的厢房。
曲施施顾不得再教训她,提腿便往东厢房奔去,而在她身后的庄小蝶则吁了一口长长的气,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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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室内一片幽暗没有点灯。
「庄公子?」曲施施轻轻地唤,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借着月光,她缓缓地摸索着往前走,忽然,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响。
是酒瓶?
她燃起蜡烛,一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屋子的地上竟布满了东倒西歪的酒瓶,有的碎了、有的空了,散发出一股令人迷醉的气味。
他竟喝了这么多酒?那个一向冷静的他,竟然会如此放纵自己,就像一个刻意寻死的人。
曲施施掀起床帘,看到他高大的身躯扑在被褥间酣睡,平日整洁的衣衫皱成一团,邋遢不堪。
不过一日没见,他就苍老了许多,颊上爬满了稀疏的胡碴,眉心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深结,让人看了心疼,
庄小蝶的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差点杀了他!
她转身立刻去厨房,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盆热水,她觉得万般内疚,坐在床沿上,她用绢帕浸了热水,轻轻的擦拭他汗淋淋的额。
从前着迷于他那一张完美无缺的俊颜,但此时此刻,她与他咫尺相对,却并不觉得他有多英俊了,那张脸不过是一个平常男子的脸,一个有着七情六欲、会伤心难过,脆弱的男人的脸。
但不知为何,她却更加喜欢了,这种喜欢,已经不能用着迷来形容。
小指轻轻地抚摸着他,无声无息、不为人知的,摸着他颊边刺人的胡碴,摸着他眉尖那个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