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李子遥一愣。「可是我听他们说你答应让南延芳代替小南跟我成婚--」
「知子莫若父,爹何曾勉强过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南家那边,我再让你二姨娘替你过去说吧。」
李子遥又惊又喜!他没想到爹真的愿意帮他,而且他刚刚好象眼花了,要不然为什么他老觉得爹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小时后每当他鼓励着自己将来要当个大丈夫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呢?
为了娘的病死,他已很久不愿与爹这样四目相对了……
李藩坐回红木椅上,看来有些疲倦。「爹既是皇亲国戚,又是顾命大臣,为国效力是理所当然。但伴君如伴虎,朝中之人时时刻刻都在明争暗斗,只为巩固权位。爹已经老了,对于这权势之争早就看开,也不想再卷入其中了,只想速速告老还乡。如今咱们祖产还留有几块田地,『元福楼』茶馆这些年你也经营得不错,倘若你能赶快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爹就能安心辞官回家养老,安享晚年了。爹也不能帮你什么,趁着爹如今还是个官,怎么说也还有点官威,你一个人出外闯荡,这块王府令牌多少能帮得上忙。」
李子遥心里一热,微微感到歉然,又尴尬。「你……可别后悔啊,你要知道,我一旦出去,没找到小南就不会回来了。」
「是啊,你赶快带她回来成亲,也好洗刷你这些年为了忘情于她而被众人误解的污名。」李藩看着李子遥有些愕然的脸,微微一笑。「养你二十年,你以为爹真的不懂你吗?」
可是……难道爹真的懂?「你真的--」
「对了,如果可能的话,找个可靠的人陪着你去,孤身一人在外,不如多个兄弟好办事。」李藩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门外,李子遥却还想追问。
「你刚才说--」
「啰嗦!方才你不是喊着十万火急?还不快去?」李藩一挥手,朗声喝道。
李子遥看看手中令牌,再看看李藩,顿时觉得像是吃了定心丸。他点点头,立刻推门而出。
南延芳和韩雍站在门外,只见南延芳一脸错愕,而韩雍则是兴奋得跳脚!
「恭喜二哥!连王爷也支持你,还不快出发!」
「我也没想到我爹竟然肯帮我,我刚刚还想着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脱身。」
李子遥把令牌收好了,忽然想到爹刚刚的话。他伸手拍了拍韩雍:「雍弟,咱们三兄弟感情向来最好,不管其中是谁有什么事情,做兄弟的一定义不容辞的吧?」
「这是当然!我韩雍向来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韩雍一拍胸,豪气万分。
「果然有义气,大哥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就拜托你陪我这一趟吧!」李子遥一把揽住韩雍的肩,不容他推辞。
「好啊--耶?慢着!你是说陪你去寻妻?」韩雍呆了半天才听懂了李子遥的话,刚刚的豪气万分立刻减半。「不是吧?二哥,你别开玩笑了!这么遥远的路途,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韩雍!你到底去是不去?」李子遥凤眼微瞇,隐隐透着冷酷光芒,看得韩雍心头一阵发冷。
「我还没准备行囊--」
「有王府令牌在手,要船有船、要银子有银子!咱们畅行无阻,还准备什么行囊啊!走!」
「好歹也让我回去跟我娘亲说一声--」
「若是先告诉你娘她肯定不放行的!你放心,我再差人回去帮你跟你娘道别!咱们出发吧!」
「慢着!让我再想想,一定还有什么忘了交代的--」
「等等--我也要去。」就在韩雍被李子遥强行拖走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延芳却说话了。
「妳?」李子遥与韩雍同时望向她,脸上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咱们不是去玩啊,妳跟来干什么?」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姊姊,她失踪这么多年了,不知是死是活--」南延芳咬住唇,看来有些心神不宁。「反正,我就是想跟着子遥哥去找明逍姊姊。」
第五章
「不是吧,船家?北上的船得过了中午才有啊?」李十三站在渡船头,心急地探头问道。「没有早一点的船吗?我很赶啊。」
「说了要等啦,客倌妳已经问我第十遍了,船不来,妳急也没用的。」
李十三无法,只好走到渡船头边的小面摊坐下,继续喝她那碗冷掉的茶。
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出手相救,竟然又被李子遥给认出来!真是愈想愈不甘心,亏她还费尽心思地改头换面,这张脸看起来不是南明逍、也不是李十三,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当时情况危急,她逼不得已只好先下手打昏他再说!可他虽然是昏了,迟早会醒,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继续待在那艘船上,最后只好请船家将他俩送上岸,由她把他送回郡王府。她送他回去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她急着回到渡船头,想趁他醒过来前赶快搭船离开,没想到竟然一条船都没有!眼见她从大清早等到现在日正当中,她心里实在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真是的,人果然不能太好心,我怎么那么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李十三打开了身边的小竹笼,那是昨晚船家的小女儿玲儿卖给她的,里面一团毛茸茸的小花兔兴奋地探出了头,滚落在李十三手掌上。
「我只不过是想搭船回北方去,没想到遇到这么多事,还多出了阿花你。你这家伙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是我把你要了来,搞不好你老早就成为一道红烧兔肉了,以后你只好跟我相依为命了,不愿意也不行。」李十三把阿花捧在手里端详一番,又自言自语:「叫阿花未免太普通了,况且你还是只雄兔呢。看你这身黄毛又蓬又长,干脆叫你狮毛好了,威武多了吧?」
李十三见狮毛焦躁地东闻西嗅,自己跟着闻到了阵阵香气,正是从面摊老板手上捧着的那碗热面散发出来的,她这才想到她跟狮毛从一早到现在都还没进食。
「啊,被你害得我都饿了。」李十三才打算招手叫菜,却看见旁边一对男女正拉拉扯扯地叫嚷着,吸引了人群围观。
「相公我求求你,你不要走!别丢下我啊!」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紧抓着个落魄书生,死也不肯放手。「你一个人身无分文,包袱里就只有几枝破笔几张破纸,怎么上京赶考?一路上又有谁能照顾你呢?相公,你别丢下我吧!」
「青青,妳这是何必呢?妳我已经离缘,妳不是我的娘子了,快回家去吧,妳爹正等着妳呢。」落魄书生像是想甩开那女子的纠缠,却又于心不忍。「妳别拦着我了,我这次上京赴考,一定要金榜题名!到时候能谋得一官半职,我就风光了!再也不用--」
「哇,你这男人也太没良心了,竟然怕你娘子耽误你的前程,就狠心把她给休了!」围观几个路人都替那年轻女子抱不平。
「你们胡说什么?我才没有休她!」落魄书生见年轻女子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泪,转过头深叹口气,再也无法逼自己狠心以对,终于伸手将她搀起。「我与我娘子情深似海,我发誓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怎么会愿意写下休妻书?」
「那离缘是怎么回事?」
「我爹瞧不起我相公只是个寒窗苦读的穷书生,我们只好私奔,却被爹给逮了回来,爹不承认我俩的婚事,他说……」女子紧抓着书生的衣袖,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