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儿一早,天才刚亮,就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把昏迷不醒的你扛来了郡王府,把门敲得震天价响,等郡王府里的人把你接过去后,她什么也没说就匆匆离去了。」
「什么也没说?」李子遥心中更急,懊恼地朝韩雍身后那群仆役怒道:「那你们怎么也不问呢?都哑巴吗?也不留她,就这样让她走了?那她是几时走的?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少爷,那位姑娘把您送回来的时候鸡才啼呢,刚过了寅时。」仆人阿富连忙说道。「至于她往哪儿去,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隐约听见她自个儿喃喃自语,好象是在抱怨着今天一定要赶着坐船离开这里。」
「少爷!」昨天本来赶着搭船去别的省城贴寻人告示的那个小伙子这时高举着手,不断踮起脚尖想让李子遥看见他。
韩雍先看到他,好心替李子遥问着:「怎么?你这家伙还听见她说什么吗?」
「不是啊,少爷!今早是小的把少爷从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手中接过来的,我发觉她根本就是昨天那个在渡船头告诉我南小姐下落的好心姑娘嘛!」
「什么?」李子遥大吃一惊,又忽然想到……「你过来!你说你昨天本来要搭南下还是北上的船?」
小伙子跑到李子遥跟前,相当神气地说:「北上!那时候我跟那位姑娘本来要同坐一艘船往北,是因为我在船上说了少爷您打算再次千里寻妻的事,大伙儿都深受感动,那位姑娘更好心地提供南小姐的消息给我,我才又急忙跑回来的。真没想到会是她救了少爷你,她真的是个心肠很好的姑娘呀。」
韩雍摇着扇,边听边点头,却又问道:「不对啊,二哥你接获了消息说南姑娘要往南,自然坐南行的船了,而那位好心的姑娘要往北,怎么会遇到二哥,还顺便救了二哥呢?」
李子遥闻言,登时有如大梦初醒!
莫非--是小南散播错误的消息,故意引导他往南走,实际上她却是要往北?她北行,他南寻,分别往一条河上的两头去,怎么可能寻得到呢?她果真要躲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啊。若不是他阴错阳差上了贼船,只怕也无缘相见……
「二哥?你没事吧?」韩雍见李子遥一脸失魂落魄,担心地在他耳边悄语:
「你不知道,你这一回来可不巧了,他们啊,把王爷--」
「子遥哥,你回来了就好,你爹刚好也回来了呢。」南延芳笑道。
李子遥还没听清楚,便见到两、三个女人簇拥着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走了进来。
「王爷万安。」屋内众人皆向南安郡王李藩请安,李子遥本来有些惊讶,但随即掉过脸去,表情漠然。
「子遥,王爷昨天一听说你在外流浪了一年,终于肯回家了,连忙赶着要回来见你,没想到赶回来你又不见了,王爷不知道有多失望呢!」李藩身边一个娇柔的女人一边轻轻给李藩搥着肩膀,一边向李子遥笑道。
「三姨娘说笑了,我以为爹有二姨娘跟三姨娘两个大美人的陪伴,应该没心情去想他那成天在花楼酒馆鬼混、不知上进的儿子。」李子遥凤眼微微上扬,轻佻一笑。「至少如果我是我爹,能左拥右抱妳跟二姨娘这样的温香软玉在怀,我一定什么事都不想,只想着--」
「混帐!给我住嘴!」李藩怒声喝道。
但李子遥见父亲动怒,不惧反笑。
「真受不了你们,我不过受点小伤,需要这样劳师动众、号召众人来探望我吗?行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有急事在身,抱歉啊,先走了。」李子遥说着就翻身下床,开始披衣找鞋。
「慢着!一年不见亲爹,连声问安都没有,你就想走?」李藩站起身,挡住李子遥去路。
「爹,早啊。」李子遥朝李藩一作揖。「请恕小儿不孝,现在我十万火急赶着要去寻人,如果爹这么有兴致关心小儿,愿丢着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几位美人不管,只想要与小儿闲话家常,请等我找到小南回来那天再说吧!」
李藩身边两位夫人红了脸,其中一个身披红纱的女人好言劝道:「子遥,别这么跟你爹说话,你爹他真的是关心你--」
「多谢二姨娘提点,不过还是请二姨娘好好陪着爹吧,我娘过世后就靠妳们几位如花似玉的姐姐们照顾我爹了,要不是有妳们在,我哪能成天往外跑,这样逍遥自在呢?」
红衣妆美人啊,她也穿著红衣,就跟小南一样……小南从小便喜欢穿红颜色的衣裳,她说红色温暖又明亮,好象太阳似的,如果她穿著红衣裳,自己温暖,旁边的人也暖和了。
李子遥闭上眼,便见小南的笑颜,果然温暖耀眼,教人多想亲近……
李藩一挥手,喝退了众人,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俩。李藩注视着一年不见的儿子,他那张多半传承了自己俊美相貌的脸,和与他娘亲一样充满傲气又迷人的凤眼,此时正阴沉地面对着自己。
「子遥,我知道你气爹不该纳妾,气病了你娘,可是你总得对你几个姨娘有点分寸!我身为南安郡王,贵为皇亲国戚,怎么可能不三妻四妾?就像你三姨娘,她是皇上御赐给我的,难道我能不接受吗?你娘就是太想不开,才会抑郁而终的。」
「你三心二意,枉费娘她一片痴心。」李子遥平静却冷漠地说道。「你忘了吗?娘到死都不瞑目的。」
「唉,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是耿耿于怀呢?」李藩一甩袖,懊恼地一叹。「况且你光会怪我对你娘用情不专,你自己呢?自从南家千金失踪,苦寻不着,你便消极堕落,天天往花街柳巷跑!那个什么病美人、病西施的风潮,听说还是你搞出来的?真是荒唐至极、无药可救,你还有脸怪我三妻四妾?」
「我是天天往花楼酒馆跑,夜夜笙歌、饮酒作乐,但我不是像外面那些人所想的那样,也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李子遥忽然气忿地握紧了拳,一拳打在柱上。他情绪激动,却欲言又止:「反正我--我这次不找到小南,我不会回来的!你别以为你收回了我王府令牌上的权力我就会怕了你!」
「这么有决心?」李藩一双利眼打量着儿子,心中似有所思。「这么说来,去年忽然不告而别地跑去寻人,不是一时鲁莽,而是认真的?事隔多年,你依旧不愿放弃把南府千金找回来跟你完婚这件事?」
「我--懒得跟你说!」李子遥面红耳赤地忿忿转身,找到了他那原封不动躺在柜上的包袱,一把甩上了肩,快步走到房门前。
「真没想到,我李藩的儿子竟然会是个有情有意的痴情种。」李藩喃喃道,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拉回了李子遥,将手中一块黑木镶金的牌子塞进他手里。
李子遥低头一看--
「王府令牌?」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给我这块没用的烂木头干吗?你不是吩咐过,从此认王爷不认令牌吗?」
「我再把命令收回便是。你一个娇贵的公子哥出门在外,若没有令牌,只怕十天不到就饿死街头了吧。」李藩说着,又握紧了李子遥的肩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下定决心了就一定要把事做好!放心吧,爹支持你,就等着你带着南府千金回来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