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姓周,周公的周。”敏箴说完也顾不得跟她客套,端起杯子走到秀柑面前。“妈,吃药的时间到了,待会儿我陪你去做疗程。”
秀柑吞下药,双手紧紧握住杯子的望着敏箴。“我实在不想再做什么疗程,医生检查了这么久,为什么都还找不出病因?”
“妈,或许这一次就检查出来啦!”敏箴假装忙碌地为秀柑整理床单,藉以避免和她的眼光接触。
每天这样的欺哄秀柑,已经成了敏箴最难过的苦刑。
但是在面对愈来愈清瘦的秀柑,他们之中也没有人有说出实话的勇气。
“你跟希平是怎么认识的?”在忙碌地收拾那些零零散散的报纸和纸杯的敏箴身后,络萍睁着她锐利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视着敏箴。“我想,你大概不会是他公司里的职员吧?”
“不,我从来都不是他公司里的员工。抱歉,我必须送我妈去做疗程了,失陪。”敏箴说完将秀柑扶上轮椅,推着她到特别治疗室去报到。
敏箴无言地坐在治疗室外的长椅上,有股没来由的孤寂感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用双手紧紧地圈抱住自己,刚才医生向她解释病情时的表情,令她感到恐惧。
“这边应该是只有癌症的病人才做的治疗吧?”伴随着浓郁的香水味,络萍一屁股坐在敏箴身旁,挑起眉的询问道。
敏箴抿抿唇望着她,打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她实情。看她和秀柑有说有笑的模样,她应该如同秀柑所说的是方家的旧识,但是她脸上那浓浓的敌意,却令敏箴不免有些疑虑。
“怎么,我说错了吗?因为以前我爸爸也是因癌症过世的。只是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告诉伯母,她只是肠胃不舒服呢?”挥舞着鲜红的指甲,络萍不以为然地笑道。
“呃……这……”敏箴慌忙地低下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另外更令我觉得奇怪的一点是,明明希安已经失踪一年多了,可是伯母却告诉我,是‘希安’送她到医院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面对络萍凌厉的眼神,敏箴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心里仍在为要不要说而迟疑。
“敏箴,我可以叫你敏箴吗?你也可以叫我络萍,我是希平跟希安的朋友,如果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尽管放心地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忙。”络萍亲热地挽起敏箴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地告诉她。
见敏箴仍沉默不语,络萍将皮包放在身畔,更挨近敏箴。“我前几天才跟希平见过面,他还说哪天要介绍我们认识认识,没想到我们今天就先在这里碰面啦!”
听她讲得这么熟络,敏箴对她的戒心也才放下一半。既然希平跟她这么熟且见过面了,那希平应当也将情况都告诉络萍了吧!”
“你全都知道了?”敏箴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
“嗯,大概吧!”络萍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含糊地答着。
积压在心里已久的恐惧、忧虑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有如海上漂流者遇到第一片浮木,使她感情的沉积层在遇到一个小缺口之后,立刻淘淘不停地将心底的心思和秘密完全没有保留地宣泄出来。
“你放心,敏箴,我跟希平算是自己人,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况且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知道希安生死不明的事,这也算不了什么秘密了。”
“可是,妈妈她……”敏箴担忧地叫了起来。
“放心好了,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呢?”看看腕间昂贵的钻表,络萍马上站了起来。“哎啊,我得走了。我跟希平约好去吃饭的呢!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了,他呀,就知道我喜欢吃好的,毕竟他了解我嘛,我走啦!”
看着络萍像只披着红衫的蝴蝶般飘走,敏箴突然感到有种不熟悉的情绪梗在胸口,使她一口气几乎要喘不过来,而那股逐渐强烈起来的剌痛,宛如随着血液在全身游走般的令她浑身不对劲。
她一直努力地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儿时玩伴偶尔吃吃饭而已,但她却控制不住心头酸酸涩涩的丝丝苦意。
将那些由各部门送来的计划书和资料袋都放进已经壅塞得像是随时都可能爆裂的公事包,希平低着头翻阅着桌上的报告,耳朵则没空闲的承接着络萍所说的话语。
“希平,你未婚妻敏箴根本就不会照顾病人嘛!我到医院的时候,只有伯母一个人在,连你所说的看护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络萍凑向希平,皱起眉的摇着头说道。
“可能她们都有事在忙吧!”希平叹了口气的合上报告,对不请自来的络萍,他虽然已经很不耐烦,可是也还不到该强制下逐客令的地步。
“是吗,再怎么说也不该留下伯母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病房,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可怎么得了。”
“络萍,我非常感谢你到医院去探望我母亲,或许你到的时候,敏箴刚好出去,有时候医生开出新药,她就必须去领药。”希平将即将冲口而出的呵欠硬压下去,尽量保持和颜悦色。
“噢,这样啊!”眼见希平的脸色愈来愈凝重,络萍讪汕地在他偌大的办公室内踱中来踱去。“希平,你们打算瞒着伯母多久啊,还有希安的事……”
“络萍,这是我们家中所有成员一致的决定。”
“所有成员,也包括周敏箴?”
“是的,当然包含敏箴在内,她是我的未婚妻啊!”
“你会跟她结婚?”络萍拿起桌上的水晶纸镇,若有所思的盯着水晶中镶着的那枚铜钱。
“一般人不就是都依着这种程序在做?”感到不耐之余,希平倾身向前注视着她。“络萍,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你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所以我取消了跟客户的午餐约会,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的重点在哪?”
咧开唇冷冷地一笑,络萍夸张地放下纸镇。“既然你已经取消约会,那何不请我吃午饭呢?我可以慢慢地告诉你啊!”
“听着,络萍,我的时间……”希平打算回绝她。
“是关于希安的生死之谜,难道你连这一点点的时间都没有吗?”不等希平说完,络萍马上打断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希安?你有希安的消息?”一听到希安的名字,希平立即像见到红布的斗牛般全神贯注。
“午餐。希平,以一顿午餐来换取希安的消息,这代价应该不算昂贵吧?”
“当然不算昂贵。只是我怀疑你的消息会有多少帮助,搜索队找了快一年,到现在当地的警方都还在寻找希安的下落。”希平苦涩地用手抹抹脸,叹着气地说道。
“我保证你绝对值得的,而且我还有证据可以证明。”络萍半俯在办公室桌上,睁着描绘浓艳的眼,妩媚地朝他笑着眨动睫毛上鲜紫的彩光。
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希平伸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他边穿着衣服边望向用狡猾混有爱慕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络萍。
“好,我相信你,我们走吧!”
“希平,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的。”带着喜不自胜的表情,络萍亲昵地勾住希平的胳臂,发出阵阵咯咯的笑声。“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你倒挺有把握的嘛!”开着车,希平打趣地说道。
“希平,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得到我所想要的。”纱萍踌躇满志地说着,将手放在希平握着变速杆的手上。“你知道现在我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