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中从背袋中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圣诞快乐!”他将信封放在她的面前。“希望一张美丽的卡片,能令你心情愉快些。”
周佳燕看了一眼。“圣诞节还没到。”
“提前把圣诞气息送给你。”赵伟中语气真诚:“希望能常常见到你的笑容。”
面对这么一张热忱的脸孔,她很难板起脸孔,只能微微一笑。
“能现在打开吗?”
赵伟中点头。“请。”
这是她今年的第一张贺卡;周佳燕拆开信封,抽出卡片,心形的卡片上印着一位美丽的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翻到背面,上面写着三行字:
可爱的天使:
我能与你做朋友吗?
衷心地期盼你能点头。
她放下卡片,看向他盼望的脸。
“能吗?”赵伟中间。
“我不是天使。”
“你是。”赵伟中一本正经。“而我则是凡夫俗子,期待你的垂怜。”
周佳燕被惹笑。“你有一张会说话的嘴巴。”
“星期天一起去看电影好吗?”他趁机说。
她摇头回绝。
“拜托!请考虑一下好吗?家里管得再严,也不差一场电影的时间。”
正好相反,根本没人管她,自由得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周佳燕搅动着咖啡,看着转动漩涡的褐色汁液。是啊!干嘛不答应?她根本无事可做何必守在无人的家,自己跟自己聊天,反正张浩维也不会过问,说不定他更高兴她能自己找乐子。
她徐徐地抬起头。“好。”
“好极了!”赵伟中高兴得嘴都快裂到耳后。“我会期待星期天早点来临。”
“把心思多放些在书本上。”她提醒:“你现在所该想的,除了书本,还是书本。”
“是的,老师!”赵伟中行了一个礼,回道:“一起回教室好吗?”
下午还有满满的四堂课。
“你先走。”她总是在最后一分钟进教室。“我还想多待一会。”
“我还有笔记要抄,先走了。”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说:“别忘了星期天之约。”
她微颔首。
“待会见。”
赵伟中摆摆手,走出速食店。
☆ ☆ ☆
过了一会,她也走出去,街上圣诞气氛浓厚,随处可见应景饰物;嫣红的圣诞红,挂满灯饰的圣诞树,以及琳琅满目的卡片。周佳燕在一家书局前站住,挑了几张卡片,打算寄给双亲、哥哥,及几个好友;一张写着你是我今生的最爱,画着一对男女踩着浪花,携手在夕阳下,流露浓浓情意的卡片吸引住她的视线。她拿起看了一会又放下,谁是她今生的最爱?不会是他,她将浮映脑中的一张男性面孔抹去……爱要有回响,独脚戏是唱不成的。
她看了下表,已错过上课时间,索性不去上。许久未逛街了,她一家商店接着一家商店地走着,累了时喝着热饮休歇。
愈逼近晚上,寒气愈盛,玻璃橱窗上照映出她倦累的脸。回去吧!但她双脚却走往反方向。回去做什么好?还不如待在人多的地方热闹些。她向摊贩买了一根热狗,在广场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外国人,又弹又唱地卖艺;由于天冷,过往的人大都行色匆匆,甚少驻留。周佳燕搓着冰冷的双手,该回去了,她又一次对自己说。
她在人潮里走着,却不是回家的路。百货公司里有温暖的热气,她从一楼走至顶楼,由这一家走到那一家,渐渐地,行人减少了,商家也一间间地打烊,再不回去,会赶不上最后一班车。她到达站牌时,车子刚好抵达,好险!差点错过末车。
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在这种气候里,最舒适的地方莫过于柔软的被窝,她朝手心呵着气,几分钟后便可置身在被窝中了。他还是比她迟归,屋子一如她所想般没有灯光。她取出钥匙打开门,未开灯地走在黑暗中;在经过厨房时,冷不防地与一个身体碰撞,在无丝毫心理准备下,她本能地尖叫:
“啊——”
“你真该为恐怖片配音,包准能让观众吓破胆!”随着懒洋洋的声音,室内大亮。
张浩维手中拿着一瓶可乐,倚墙站着。见到他她又惊又喜,在那一晚后,她已有十几天未见到他,当然除了她躲在窗后,看着他进门外。
“你怎老喜欢躲在暗处吓人?”她放下放在胸口的手。“怕缴不起电费吗?”
“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口渴,所以到厨房找饮料喝。”他扬了扬手中的可乐。“怎知道你会这么巧走来,也一样省电不开灯?”
他今天提早回来,早知道家中有人,她也不必在寒冷中挨冻。
“她今天没空陪你吗?”她语带酸味。
“谁?”
“你的女人啊!”
他皱眉。“什么女人?”
“你每天三更半夜才回家。”她没好气:“不是跟女人鬼混吗?”
他脸上线条变硬。“我从不跟女人鬼混。”
他夜夜迟归,不是因为女人!周佳燕心中一喜,在感到自己变得轻松无比时,她才领悟到自己之所以在外流连不想回家,其实是认为他与刘真君在一起的缘故。
“你呢?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和男人鬼混?”张浩维用她的语调反问她。
她打了一个哈啾。真傻!当了一天的傻子。
“我逛了一下午及一个晚上的街。”
“逛街?”他感到不可思议。“有必要选这种天气吗?”
“外头虽然冷,总比一个人待在家自说自话的好。”她不想用这般哀怨口气的,但话还是溜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
“你是说宁愿在外受寒受冻,也不愿返家?”
“你不也一样吗?”她沉重地说:“也许这里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家,只是一个休憩站。”
“你是在埋怨?”他声音中没有感情。“这不是你的选择的吗?”
没错,周佳燕泄气地垮下双肩。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婚姻,是她所选择的,是她将他拖下水,要埋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你还在怪我,对吗?”
“啵”的一声,他打开可乐的盖子,沉静地喝着。他未否认,答案即是肯定;她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我可以放你自由。”
她不想再为难他了。
“为什么你会改变心意?”他神情高深莫测。“耐不住无聊?还是感到不好玩了?”
她从未将这桩婚姻视为游戏,更非无聊之故,周佳燕抬头看他。
“我不要你怪我。”
“就这个理由?”
“是的。”
“为什么直至此刻你才觉得不妥?”他又一个疑问。
“我从不是一个捣蛋鬼,可是却将你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她目光透露出成人的成熟。“今晚我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由得想着,你是不是也在逃避?所不同的是,你所逃避的是我,因为屋子有我的存在,你才不得不忍着寒冷,于夜深人静时才返家。”
“所以你想离婚。”他语声平静,却仿如投下一枚炸弹。
周佳燕身子因震动而撞倒椅子。离婚?她没想那么深入,但这两个字听起来挺骇人的!
“我没想过……”她期期艾艾。“我从未想过要离婚,如果你要的话……我是说如果你认为有此必要。”
从他脸上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她等着听他挣笼而出的欢畅声音,足足有五分钟之久。
“现在大家都累了,不宜讨论这个问题。”
料错了!她本认定他会急切地甩开她。
“你不怕我反悔?不怕我只是一时情绪化,明天又翻脸不认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