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燕头探进车窗,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朝车内的人挥了挥手,原来有护花使者。张浩维从鼻孔喷了口冷气,双目紧盯着她看;她等车子开走后,才打开门进入屋中。可想而知,车中的人一定是她的情人;虽知晓她在外有男人,但亲眼目睹,仍让他火冒三丈,怒火直冲上脑门,恨不得追过去将车中的人揪出来痛打一顿。当他发觉他的手指因过分用力紧握,发出格格的声响声时惊住。为什么他会这么忿怒?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是说好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的吗?
他被自己不该有的激动情绪震惊得呆若木鸡。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细缝,一丝光线从走道射入黑暗的房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内张望了下后,门打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来人没有开灯,也没有发现阳台上站了个人,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行动。
“还没回来。”周佳燕声音幽怨:“真有那么多应酬吗?”
这意外的言行,着实让他的心跳动了下!她在关心他?在与情人游玩后,还记得他的存在?
“请你告诉我。”她自言自语:“是在躲我?还是真的忙碌?”
她在表达什么?他紧握的拳头松开,忿怒的情绪在她几句嗔怪的话语中平缓下来。
“虽然曾说过,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她继续说:“可是我好想知道,你究竟是在忙什么?真有那么多的事,几乎用尽你所有的时间?”
他身子动了下,张口又合上。
“不管你在忙什么,记得回来就行了。”
她边说边将他方才随手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挂在衣架上,而后望见落地窗的门没关上,咕哝地走过来。
“真粗心!门窗也没关好。”
他直觉地想躲,但来不及了。她的头探出来,冷不防见到一个人影,惊吓得花容失色,扯高喉咙尖叫!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颇为骇人,张浩维忙捂住她的嘴。
“别叫!是我!”
她惊疑地看着他,声音从他手中不清楚地发出,他放开了手。
“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吗?”
周佳燕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一时忘了身处何处,不悦地指责:
“干嘛躲在这里吓人?”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似笑非笑的。“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有人闯进来。”
她像吞了一个生鸡蛋般,表情十分可笑,连眨了好几下眼皮,立即由原告屈居于被告。
“呃……呃……”
她对自己三更半夜进入他的房间,无法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听到你在说话——”张浩维故意逗她地拉长语调。
她的反应一如他所想的般,脸上的红晕仿如天上的彩霞。
“你听到了?”她结结巴巴。
“听到什么?”
“听到……”她紧张地吞咽口水。“听到我说的话。”
为避免两人都尴尬,他装迷糊。
“什么话?我只听到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佳燕大大地松口气。
“还好。”
但心方才放下,他接下去的话,又令她神经紧绷起来。
“能不能请你解释,何以进入我的房间?”
“这……我想……我想……”
她愈是想有个合理的交代,便愈感慌乱,额头沁出细汗。她双颊嫣红,着急的模样落入张浩维的眼底,心中一阵波荡,勾起对她红唇的记忆,双手不自觉地伸向她。当他发觉自己快碰触到她的身体时,仓皇地煞住。她一心想着该怎么脱困,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
“如果我说走错房间,你会信吗?”她终于说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解释。
他没为难她,接受了她的说法。
“你常常玩到这时候?”
周佳燕很高兴他没追根究底,话不由得说多了。
“今天哥哥来找我,我忽然好想吃妈妈煮的菜,因而和哥哥一起回家吃晚餐。饭后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天就晚了,哥哥不放心我单独回家,就送我回来。”
他没多说什么。“累了吧?”
她立即打着呵欠。
“我好困喔!”
“很晚了,早点去睡吧!”
周佳燕如释重负地点头。“我去睡了。”
她匆匆地往外走,张浩维在她身后加了句:
“祝你有个好梦。”
她闻言停住,回过头对他神秘地一笑。
“知道吗?前几天我作了一个很美的梦。”
他的表情未变。“能说出来吗?”
“不能。”她摇头。“这是我的秘密。”
“不能分享?”
“能分享就不是秘密了。”她眼睛在他唇上瞟了下,露出贝壳般的洁牙。“晚安!”
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一抹笑意浮上他的嘴角。这才不是秘密,要是她得知实际上并非是梦,而是他们两唇确实相接触,她会有何反应?他很想知道。
☆ ☆ ☆
日子依然一成不变。
老师讲解着黑板上的题目,周佳燕手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将维持多久……张浩维依旧早出晚归,而且显然更加忙碌;好几次她倚窗等着他回家,等得身子都快变成化石,才在深夜两、三点看到他回家。她不相信他的忙碌完全是因为工作,该做的事在白日都该做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天天羁绊他至深夜?一个美艳女人的身影顿时浮现在黑板上——刘真君,那个自称是他同事的女人;除了女人外,她想不出他夜归的理由。
周佳燕不知道她的眼中燃烧着怒焰,直至老师叫唤了她好几声,邻座的同学用手肘推了她几下,才将她从猜忌中拉出来。
“周佳燕。”戴着眼镜的老师,以诙谐的口吻说:“黑板上的题目跟你有仇吗?为什么对着它咬牙切齿?”
老师的话使她猛地一惊!何以一想到他与刘真君出双入对的可能性,就有股想撕烂对方那张自己远远比不上的娇艳脸孔的冲动?
“很好。”不明就里的老师,称许地说:“能将题目看成敌人,是个很好的现象。不能攻下这些敌人,便无法进入堡垒——大学……”
周佳燕没听进去,心慌地自问: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张浩维的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还是另有原因?
那一晚她进入他的房间,出其不意地撞见他后,她心中某个角落,似乎为他起动……没有咄咄逼人的气焰,他体贴地接受她的说辞,那时,她突然好希望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能一起谈心、一起说笑;要不是心虚,她很想继续留下来与他对谈。
“下课。”
老师走了出去,周佳燕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整理桌上的东西。
寒流来袭,走出教室,一股冷气迎脸而来;她竖起领子,在对街的速食店点了热咖啡,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她双手捧着杯子,热气从手心传入全身,纾解些冷意;也许是瘦了些,她一向很怕冷。
“我能坐下来吗?”赵伟中端了盘子走过来。
或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在十二月里看起来温暖极了,于是她点点头。
“我好担心你会说‘不’。”赵伟中坐下。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任谁都可以坐。”她淡淡地说。
赵伟中叹气:“你对人都这么不亲切,还是只对我?”
她喝了口咖啡。“视心情而定。”
“这么说来,你今天的心情不好。”赵伟中看着她。“因为天气的关系?”
“也许吧!”她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