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妥姊姊!米夏姊姊!」陶子墨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绕着新人入场的预定路线徐行。
宇妥和米夏每天中午送餐点过来。宇妥总会坐在离马厩远远的一处小草坡柠檬树下,高举柔荑对陶子墨打招呼。
米夏铺好野餐垫,放下藤编篮子,跑下草坡,奔向陶子墨,拉着马勒,同她一起玩乐。
陶垚农指挥着几名大男人拉起一座拱形气球隧道,载鲜花的小卡车已经开进漆白栅门,花店的花艺专家下车,先与陶垚农商讨一番,才开始布置工作。陶垚农抽了一朵红玫瑰,朝宇妥走来。
风吹掉他的帽子,阳光照着他俊朗的脸庞,他拿在胸前的红玫瑰益发娇艳,彷佛他才是那个要迎娶新嫁娘的幸福男人。
「妳怎么老躲在这里?」陶垚农走到柠檬树下,倾身递出花朵。
宇妥接过花儿,移开野餐垫上的藤编篮子,空出位子给他。「你呢?时间还没到,就来这儿偷懒吗?」
「嗯,是啊,我肚子饿了──」陶垚农躺下,以臂为枕,眼睛盯着宇妥的美颜。
宇妥微笑垂眸,掀开篮盖,取出三明治。
「三明治呀……」陶垚农低喃,转正头颅,望着树上的柠檬。「最近,忙着别人的婚事,一直没时间好好吃饭,」他嗓音沈慢,肩颈一偏,视线凝回她脸上,说:「妳知道我饿多久了吗──」
宇妥看着他,觉得他的神情像狼一样,那么贪馋又暧昧。她别开脸,故意不理他。
他竟爬到她身边,枕在她腿上,拉着她的手,轻轻吻着。「我不想再吃三明治了──」
「我只会做三明治!」宇妥说道:「而且是用你养的猪──带浓郁榛果香味的培根,做成的宇妥爱心美味三明治,你还嫌嗯?」她拧拧他的耳垂。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越来越不是那个她第一次见到有点儿木讷、有点老实,被她捉弄穿好笑兜衣的陶垚农了。他现在时常在大白天对她调情,说朦胧挑逗的话,当众拥吻她;夜晚,他会先咏一段《草叶集》里,那大胆、狂放、歌颂性爱的诗句,然后,上床对她索求一整夜。
「你不想吃三明治,别人还想吃呢。我想,他们也都饿了吧──」宇妥站起身,吆喝道:「嘿──休息了,各位!Farmer哥要你们过来用餐!」
草原上传来欢呼,一堆人放下工作,成群走过来。
她叫来太多电灯泡,让陶垚农皱起眉,惩罚地拉倒她的身子,吻住她。宇妥摔跌在他身上,压着他的胸膛,气息却全教他攫取。好一会儿,一支军队似的脚步声接近,他才放开她,看着她被吻肿的红唇,得意地低笑。
宇妥拿起三明治,往他脸上丢。他眼捷手快,接个正着,愉悦地享用午餐。他的手下们围着野餐垫散坐树下,宇妥分着三明治和饮料给每个人。陶子墨和米夏同坐一匹马过来。陶子墨灵敏地攀着马鞍,自己下马,米夏将马拴在草坡下的木桩。陶子墨跑上草坡,挤进陶垚农与宇妥之间。
「宇妥姊姊,妳要不要骑马?」陶子墨亲昵地挨着宇妥的身子。「骑马好好玩喔!那是我的马儿──」她指着草坡下的骏马。「牠叫小提琴,牠很乖,可以给宇妥姊姊骑喔。」
宇妥轻轻拍拍陶子墨的脸颊。「妳玩就好。宇妥姊姊下会骑马,在这儿看妳骑嗯──」
「哥哥说,要用马车载新郎新娘进场,下午就会把马车弄好,宇妥姊姊不会骑马,也可以坐马车玩啊!对不对,哥哥?」陶子墨兴高采烈地说着,转头看看陶垚农。
陶垚农揉揉妹妹头顶,接过宇妥递来的另一个三明治,塞到妹妹手中。「大家都很忙,只有妳顾着玩──」
「我看这场婚礼,最高兴的不是新人,而是妳这颗桃子吧!」米雷接着道,转头对坐在身旁的妹妹米夏说:「妳别跟桃子瞎闹,多少帮忙做点事。」
「我有啊……」米夏低声咕哝。
「对了,Farmer哥,」一个马队成员突然插话,问陶垚农。「拉马车的马匹要选哪两匹?」
陶垚农挑眉。「你们还没决定吗?」
马队成员又说:「白马永昼最近会生小马,我们担心好死不死,牠在婚礼上生,所以不用白马家族……」
「这可麻烦,明天就是婚礼耶;」陶垚农站起身。「你跟我到马房看看。」他带着马队成员往马厩走去。
「陶垚农!你不吃完午餐,再处理?」宇妥拿着他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喊道。
陶垚农摆摆手。「待会儿吃。妳帮我留着──」
宇妥看着他的背影,放下三明治,喃道:「留久,都不新鲜了,还吃呢──」
「医师,」米雷打开果汁瓶,边喝边说:「妳不会骑马行吗?妳总有一天会嫁给Farmer哥吧……」
米雷一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宇妥身上。
「如果妳成为农场的女主人,却不会骑马,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嗯嗯。」一群人附和着米雷。他们这座农场,有谁不是骑马好手,随便一个小女孩都能马上马下,翻跳自如。
「宇妥姊姊可以从现在开始学呀!」陶子墨聪明地建议道,拉着宇妥起身,往草坡下走。「小提琴很乖,一定没问题的,宇妥姊姊……」
「等等,小桃子,我想──」
「是啊,是啊!初学者骑小提琴最适合了。」
宇妥话还没说完,这些家伙竟起哄似的,拱着她上马。
宇妥一坐在马背上,就觉得头昏。
「医师,挺腰夹腿微踢马腹!」不知哪个鸡婆的家伙下了一串指导语。
宇妥动了动,她是想下马。那马儿却也动了起来。有人把缰绳塞入她手中。
「就是这样,医师……」七嘴八舌在说着。「背挺直,慢慢策动缰绳……」
「宇妥姊姊好厉害!小提琴跑起来了!」陶子墨嚷着。
不知谁拍了马屁一下,马儿跑了出去。
「欸!你们──」宇妥叫了一声,转头看着那群家伙站在木桩边,拍手鼓掌。
「太厉害了!医师一学就会!」有人叫道。
午后微风吹拂而过,马蹄越上草原,驰向婚礼会场。
宇妥拉紧缰绳,马儿扬蹄跑快。宇妥叫了起来。「我不行呀!」
一开始,她骑得很顺,没人觉得异样,然后,就不只是顺,她几乎是飞了起来。马蹄扬得那么高、那么快,她尖叫地抛掉缰绳,抱住马颈。
「医师,在干什么……那边是会场棚子──」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
「糟糕!失控了!」米雷叫道,飞快地跑向草原。一群人跟着跑上去,远水救不了近火,一切措手不及。
马儿带着宇妥闯进搭好的棚子,撞断支架,马儿绊倒,宇妥从马背上重重摔落,整座粉红棚子倒了下来,发出剧烈声响。
「医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宇妥作了一场梦。
梦里,她骑着白马奔驰在奇特的粉红色原野,天空的乱云幻化成白鸽飞在她后方。每一只鸟儿脚上都绑了小铃铛,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地响着;一匹小白马也跟着她,跑到河流边,河面飘满红玫瑰花瓣,她捡起一片,上头有诗句,情意缠绵,她又捡起一片,越读心越悸动。她跳入河里,一片一片捡那玫瑰花瓣,循着花瓣飘浮,往上游找那写诗人。那人揪住她的心,正没命似的窃取她的感情。她不顾一切,往上游,看到陶垚农站在一座桥上,将大把玫瑰花瓣撒下。一群天使突然出现,簇拥着她飞上桥。他拉住她的手,说:「没有妳,我心无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