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可以在这温暖的干草堆上占有她的,但是当他的手指任性的移下她的胸部,愈来愈往下时,一阵剧痛浇息了奔腾的血液。她的脉搏急速跳动着,一下热,一下冷,又一下热,使她陷入一阵怪异的寒颤中,她拼命集中已松懈的力气,将手掌移开他的背部,推着他的胸部,同时发出一种连她自己都认不出的声音低语道:
‘你不能...我不要...’
在她看起来,蓝大卫似乎太投入了,她挣扎了好久,才引起他的注意。她的反应如此快速,使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我爱?你害怕?’
她喘着气,眼睛恳求着他的同情。‘是的──可是不只如此。我不能──你一定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你一开始──一开始就错了。’
‘我?兰丝,难道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很轻柔,但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是什么?是辛辣?不对,似乎此这要温和而微妙。她不该会伤到他;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他是唯一一个把她带入这种禁忌范围的男人,但对他而言,她不过是许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和过去以及未来的许多女人?分享着同样聪明的手段和同样熟练的嘴唇。
和其他女人一样,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她带入这个愚蠢的欢乐天堂,对他而言,愈容易到手的,便愈容易使他那复杂、探索的智慧厌烦。这个念头似只刺人的昆虫,骚扰着她的心境。
他方才所说的话,实在太尖锐,因此她没有正面答覆他。
‘我想站起来。’她以绷紧、冰冷的语气说道,丝毫不露出受伤的感觉。他压在她上面结实、温热的躯体,依旧能引起她心底的风暴。她勇敢的抵住他胸前的一只手,此刻正牢牢抓住他的衬衫,阴暗的光线从高处的洞口渗透进来,为他的侧面涂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她看着他时,只有一种直觉在提醒自己注意:原来潜藏在他暂时松懈的侵略行为下的强烈情感,此刻突然出现在他脸上。
他的手指张开,缓缓滑过她的胸部,以及她不规则跳动的心脏。‘你的舌头显然不听身体的指挥。’
想到自己曾经那么轻易的对他有反应,她只觉一阵羞愧,顿时勇气大增,猛地移动一下,仿佛要从他身体下滚开。他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将她的手腕分别压在她脑袋两旁的干草上。他轻轻吻了她嘴唇一下。
‘我在想...’他冷静的沉思道:‘如果我征服你的手,让你做个决定,或许我们会快乐些。’
蓝大卫用起臂力来,实在很够瞧的。兰丝仿佛被打到了似的,惨叫了一声。
‘大卫,你想强迫我就范?’
即使她的话打动了他,他却丝毫不动声色。‘甜心!你我心里都很明白,你根本就不用我强迫。’
碱碱的泪水聚满她的眼眶。‘我知道我不该让你认为我会──’她无法说出那个字来。‘我──我鼓舞了你,可是...我实在是不由自主。’
‘你有没有想过问问你自己,何以会如此?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是非常真实的,不像你咪咪呜呜的抗议那么虚假!’她实在不懂如此刺人的话语,怎么可能被他用如此温柔的口气说出来。
原来在兰丝内心深处挣扎得如此激烈的贞节与热情,如今都和外面断断续续的风雨一样,显得毫无意义。现在不论停或不停下来,都是一种悲剧;对她而言,最伤她心的,莫过于失去他那半戏谑,毫不在意的感情。在这以前,她从来不敢向自己承认,他对她有多重要,只要能唤回他的感情,她愿意付出一切。难道说她说过‘不’及‘我不能。’这两句话,世界就会一直如此惨淡下去?她把头转向一边,埋进冰冷的发堆里,企图逃开这个令她不愉快的选
择。
可是他丝毫不给她畏缩逃避的机会,用一只手扣住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扶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面对着他。现在她一点选择余地也没有了。她必须作一个决定;她早已将自己的运气和贞洁捻在一起了。
当她抗拒着他热拗的掌握,蓝大卫讽刺的看着她。接着他说:‘不是我想粉碎你的幻觉,可是为了使你对肉体接触的不成熟认识,有所进步,我想我该告诉你:你像现在这样,在我身体下面扭动,只会增加我的欲望,而不会减低它。’
‘噢!你居然敢这样说!’被这新的歪曲所刺激,兰丝压抑在心头的狂热,转变成一种明显的愤怒。‘你明明知道我是想挣脱自己!’
兰丝突然被松开,原来被蓝大卫压住的部位,只觉一阵刺骨的冰冷。他迅速移开的动作和他脸上的表情呈极强烈的对此,因为他的脸似乎很茫然,几乎是在出神,就像一个男人突然记起他有一项重要约会时的表情一样。好半天他终于开口问道:
‘我不碰你的时候,是否会让你觉得自由些?’
当他像个影子般,无声无息的走向马房门口,她抬起头看着他。
‘大卫?’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他停住脚步,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我不是要丢下你不管。我必须去找个地方让我们暖和些。在这儿等我。’
于是,她便一个人单独留了下来;除了间歇的雨声及远处角落老鼠爬向鼠洞时所发出的声响,周遭简直如坟墓般的死寂。在她等待的时候,最后一线的光亮也遗弃了她,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马房高大的长方形门口,还透着阴森森的蓝光。年代久远的马味,由她身体下面的地板冒出,混着潮味及干草味,形成一股怪异的气味。此刻,环绕着她的,除了冷风,就是寂静,有生以来她从没有如此孤单过。
蓝大卫果真遵守诺言,回来了,但让她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开始害怕他真会离开她而去时,他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静静的把手伸给她。她没有接受它,在湿透的长裙里,挣扎着站起身。
由于在黑暗中呆久了,她的眼睛已非常能适应;她清楚的看着他找到她的斗篷和帽子,把它们挂在手臂上,带头走出马房,她跟在蓝大卫身后,走到屋外,只见微弱的星光,由云层缝隙中渗透出来。院子里黑色的水坑冒起水气,天空里还飘着毛毛细雨,但在屋檐的遮挡下,兰丝和蓝大卫并没有淋到雨。越过肩头,蓝大卫不经意的说道:
‘你居然不相信人体电力的说法。’
他们来到一座敞开的楼梯前,蓝大卫先爬上去,靴子敲在木板上,发出呼呼的声响。由于她没有立即跟着他行动,他转过头来。
‘这是马夫的住处。不见得很干净,但至少有两百年没有被马住过。我已经升了火。’
兰丝还是踌躇不前,冰冷的手放在楼梯扶手上。‘你在离开马房前──你说过── 你威胁...’他爬下楼梯,走向她,她只觉得他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迅速的拥抱她一下,立刻又完全松开。‘这不是好了──你看?的的个性修正得很快。我已经让我自己好好的忙了一阵,把那淫秽的热情平息下来。教你一招──诫律第一百卅六则:当一个男人躺在你身上时,千万别相信他所说的话。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强暴你?那不过是气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