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约我有什麽事吗?”我问。
“是这样的,我对萧小姐颇有……好感。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请萧小姐……看场电影?”
哎?这是不是在追求我?
“萧小姐今晚有空吗?”
“对了,我今天要回家洗衣服!”我突然想起室友子鹃分配给我的任务,还有那筐积攒了一个半星期的衣物。
“那……那真不巧……明晚呢?”
“明天晚上应该有空吧……”我兀自思量,没有留意到镜片後闪烁不定的眸光。
“那就这麽说定了,明天同样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他放下自己那杯咖啡的钱,起身向我道别。
落地窗外的视野十分开阔,胡先生的黑西装夹在人群中穿过马路。
还有一个我更熟悉的灰色背影。
“有人追我。”我告诉室友子鹃。
“哪个色情狂这麽大胆!?别怕,我去堵他!!”子鹃抄起菜刀就要冲下楼。
“不是,我是说有人追求我。”我又重复一次。
“真的?”她一脸怀疑状。
“嗯。”我点头。
“终於有人肯要你啦?”子鹃一翻白眼,躺进沙发看她的时尚杂志。
“你前後态度好象不一致。”我指出。“而且我才刚过23岁生日。”
“对方年龄?身高?体重?月收入多少?是否有犯罪前科和不良嗜好?”子鹃不理我的质疑,连珠炮似的发问。
“大约……三十几到四十岁之间。”
“太老了!”
“比我高一点点。”
“太矮了!”
“体重看不出来,月收入我没问,犯罪前科要去警察局才查的到。”
“你到底有没有脑啊?”子鹃仰天长啸。
“怎麽又凶我?”我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麽。
“最重要的information你一样也没打听到,还说自己有脑?”子鹃把杂志盖在脸上不欲与我多谈。
“我怎麽知道这些很重要……”我嘟囔著回到自己房间。
入梦之前,我捕捉到一丝飘浮在迷雾中的声音──
真的很重要麽?
**********
一觉醒来,我和往常一样的刷牙洗脸,两口冰牛奶灌下肚後,清醒多了。
对哦,今天我答应了胡先生的约会。
“拿上这个。”子鹃在我临出门前塞过来一只化妆袋。
“我没化妆……”
“叫你拿你就拿著!”子鹃眼睛一瞪。“里面有你用的著的东西!”
“可我真的不会化妆啊……”
“好啦好啦,你自己看著办!”子鹃一脚将我踹出大门。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5点了。
我一走进咖啡厅胡先生就迎了上来。
“萧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 他和昨天一样眯著眼睛笑。
“会吗?”我看看身上和昨天那件款式一模一样的连身长裙,对他的赞美表示怀疑。
“当然,红色非常符合萧小姐的气质!”
可我更喜欢蓝色和灰色……我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萧小姐?”
“不是说看电影吗?”怎麽改成聊天了?
“电影8点才开演,我们不妨先吃点东西,聊一聊,萧小姐觉得怎麽样?”
听上去颇为合理的建议,我没有理由反对。
“好吧,不过我不想太迟回家。”
“电影一结束我就送萧小姐回去,我保证。”胡先生笑得眼睛更眯了,镜片闪闪发亮。
招来计程车,胡先生对司机说了个饭店的名字,然後和我一同坐进车内。
一路上,胡先生大谈他经营房地产的心得和多年炒股票获得的红利。我接受到的唯一讯息是──他很有钱,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虽然还不晓得他月收入多少,我想他多半能符合子鹃的标准吧?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胡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犯罪前科和不良嗜好?”我突然问道。
我的问题显然吓了他一跳,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胡先生?”
“啊?哦,没有没有,怎麽会呢?萧小姐真爱开玩笑。哈哈哈……”他笑著掏出手帕去擦额上的汗。
“胡先生你很热吗?”车里的冷气明明是开著的。
“哦不,我天生比较爱出汗,不好意思。”他继续笑著。不知为什麽那笑声听上去很不自在。
计程车停在一座建筑物门口。
“‘诺亚’到了。”司机说。
胡先生先走下车为我拉开车门。
“萧小姐请。”彬彬有礼的绅士姿态令我稍微舒服了些。
走进饭店餐厅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什麽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可是我谁也没有看到。大概是错觉吧?那个好象机车关闭引擎的声音……
胡先生自作主张为我点了龙虾沙拉,自己要了一份小牛排,又让侍者送上来一瓶一九八零年的红葡萄酒。
我试著尝了口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
嗯……甜甜的……虽然不怎麽好喝,勉强还可以接受。
进餐过程中,胡先生并不像在车里那麽多话。更多时候他会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这一点我倒不是特别介意。人只有一张嘴,吃饭的时候就该专心吃饭,话说多了只会影响食欲。
因为没水解渴,我只得一直喝葡萄酒。一杯喝完,胡先生很快又为我斟满一杯。
第二杯下肚後,我忽然发觉这种红色液体越来越好喝了。是葡萄酿的呢……发明这种饮料的人真了不起……唯一的坏处是它让我觉得很热。也许我该用冷水洗洗脸,我想。
“失陪一下。”我歉然的拿著挎包起身,脚步不稳的晃了晃。“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胡先生连忙招来侍应生。“请带这位小姐去洗手间。”
我点头道谢,踩著不太平坦的地面朝洗手间走去。
冷水淋在脸上,更托显出双颊的热度。我撑著洗手台端详镜中的自己,被皮肤下铺染开的粉红色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醉了?我问自己。应该还好吧……据说醉了以後会乱说话,看到的东西都会变作double
image。既然我还能如此有条理的思考问题,也没从镜中看到两个自己,证明我没有醉,充其量是……微熏。至於不太正常的脸色,我想子鹃的化妆袋正好能派上用场……不是有种东西叫粉饼吗?在脸上拍两下应该可以留下一层保护色吧?
拉开化妆袋的拉链,我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洗手台上。
粉饼没找到,却翻出两样让我傻掉的东西──一盒condom,一个防狼喷雾器。还有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写道──我想至少有一样你会用的上。
一路无语回到餐厅,我只觉得头脑里像万马奔腾一样乱糟糟的。那两样不该出现的东西不断在脑海中穿插飞过。子鹃怎麽可以这样捉弄我……
“萧小姐?萧小姐你还好吧?”胡先生关心的问。
“哦,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拿起叉子将盘中最後一块龙虾肉送进嘴里。
“萧小姐,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为你叫了杯冰水。”一只玻璃杯推到我跟前。
我有些迷糊的看向胡先生。
“是这样的,我见萧小姐不太舒服,猜想你也许喝不惯红葡萄酒,就擅自……”
“谢谢,我现在正需要冰水。”一口气灌下半杯,丝丝凉意渗进脾胃,混乱的情绪也逐渐沈淀下来。
“都喝了吧,都喝了会舒服一点。”胡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很迫切,我想一定是我不佳的脸色吓著了他。
说真的,倘若不去考虑他谈论生意经股票经时的庸俗,胡先生基本还算是个周到体贴的男人。
端起杯子,剩下的半杯水也灌下胃袋。有一点儿腹涨的感觉。也是,又是葡萄酒又是冰水,喝了这麽多东西不涨才怪。再不起来走走就要胃下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