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换成是李忠妍,大家的玩笑仍然继续。因为好属于西北雨型的大刺刺个性,脾气来得急、去得也快,谁也不怕得罪她。
气氛就这样无意义的冻结着,
没有人想打开这个僵局,也没有人有办法打开这个凝固的沉默。
“吃错药啦!”李忠妍的大嗓子将秒针走动的声音盖住。“你们这群聒噪的女人怎么这么安静?”
“你来了,就不得安宁罗!”青云挖苦道。
“怎么?嫌我话多?我可是身负重任来上班的,等会儿管教你乐得想亲我,一点也儿也会嫌我。”
进入护理站,李忠妍的视线便被整束花占据的垃圾筒给吸引。点点头,她若有所悟。
“有人叫我当传令兵。”她悄悄地靠在青云的耳朵旁故作机密状。
“谁?”
“不就是送花的人!”李忠妍眼角瞥见那束可怜的花。
“他?”
青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平安。
奇怪!他有什么么需要借助李忠妍的嘴巴来告诉她?
“你的嘴可真紧,连好事也舍不得人家知道!还好被我撞见,否则,岂不是让你蒙在鼓里了?”
“撞见?”青云不记得自己和平医生有什么新接触啊!哪会有什么把柄落入李忠妍的手中?
“别装了!快去吧!他在大门口的小凉亭等你。”
李忠妍暖一笑。“明天别忘了请吃糖哦!”
蓝敏和许雅卉互看一眼,原来是小俩口闹意见。
青云就在三个多事佬的催促下,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更衣、下班。
她在前往不凉亭的路上,略略不悦的暗自责怪平安,她不喜欢这样明目张胆,太容易惹上一堆闲言闲语,更何况她和他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呢!
即使是那个亲热的梦也不能算数。
埋怨归埋怨,青云的心却有难掩的喜悦。
带着少女初次和心仪男孩约会的羞涩,她到了目的地,甚至紧张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年清楚亭中的人,青云所有的梦幻情怀骤变为血脉偾张。
她紧闭双唇,冷冷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在她冰冷的眼眸深处,一把愤怒的火正逐渐燃烧开来。
“你这样欢迎我的方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人的表情和语调是热切的而熟稔的,恰好与青云态度成了强烈的对比,既唐突又不协调。
“在这里,你并不受欢迎。”她终于开口说话。她嘴角微微扭曲,一抹不屑的憎恨在脸上散布开来。
“噢,青云,我真的好想你。”他并不理会她的冷漠。他的眼神是炽热的光,他的声音是不容怀疑的真诚。
“你已经没有权利想我,”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使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你自动放弃资格了,李先生!”
她必须赶紧离开他的视线,趁她的冷还未解冻,趁好的恨尚未瓦解,她必须立刻消失。
她转身意欲离开,离开他——李奇。
“不要走!”他情急的伸出双手,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她。这一声不要走,叫得令人柔肠寸断,不忍拒绝。
“放开我!”她咬着牙低吼,同时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绝不回头,绝不软化。
“你不答应和我谈一谈,我绝不放手。”仍然是这副耍赖的个性。这是他一向对付青云无往不利的武器。只是,这一次,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青云不愿不愿意吃这一套?
“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了!”她倔强的不肯转头看他。虽然泪水已悄悄爬上眼眶,虽然鼻头渐渐红酸,她的声音仍保持如冰块一样,又冷又硬。
“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不是?”他似乎有非常自信于自己的魅力。
“你原来是这样看扁我的?”将所有的怒火转化成一股力量,她挣脱他的双手,头也不回的往外飞奔。
平安踩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一路往停车场走去。他今天让一位小病人出院,所以心情愉快。
在他来不及看清楚前方时,便被飞奔而来的青云撞个正着。
他的惊吓程度和她是一样的。
“我的脸色怎么这样吓人?”他被青云的苍白一惊,直觉有事发生,何况(察颜观色)是他的本行。
“平医生!”撞了一下之后,青云的三魂七魄倒是回到本位了。她慌张地瞧瞧后头,李奇的眼睛骨碌碌的直望向她。这一望,让她机灵一动。“有空吗?想搭个便车,好不好?”
“好啊!我正要取车,一道走吧!”
青云随着平安又经过凉亭,在李奇的眼前走过时,青云有意的挨近平安的身体,远远的看,就像两·个相佣而走的亲密恋人。
青云感觉后脑勺有李奇锐利的目光盯梢,不自在、不安全的小虫在全身滋生着。
青云的住处,离医院很近,平安上回在青云结束休假的时候,送她回家,来过一次。
平安将车子停放在骑楼边。
“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青云没有下车的打算。
她此刻只想找个伴,她不要孤独一个人。
“好!”平安顺从的回答。看着她柳眉深锁,他竟然有放心不下的牵挂。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她不愿意说明,但是,他很高兴她选择要他陪伴。
“我好想喝一杯。”她幽幽的说,眼中闪烁着疲惫的痛楚。
“我知道一个地方。”二话不说,平安又发动车子,驶离路边。
有一次齐文正带他到一家Pianobar,黝暗的灯光,低沉的慢调子,营造出来的特殊气氛很容易引人遐思及思古之幽情。
平安爱上这个地方,从此,他总是一个人在这儿流连忘返,或沉思,或冥想,或呆坐,这儿都是最佳的场所。
它位在一条大马路边的不巷子,客人不多,不知是因为它的外表太不醒目的缘故,还是喜欢热闹的人太多,它的淳静无法与之抗衡。
找个偏僻的角落,平安替青云拉开座位。
“想喝什么?这里没有menu,酒也必须亲自至吧台点。”平安如识途老马。
“我不知道。”青云印象中只喝啤酒,不知道这里卖不卖。“你喝什么?就和一样吧!”
平安点点头,走向吧台。
一会工夫,他端回两杯酒。
“什么?”青云指指放在前面的杯子。
“伏特加!”平安举杯邀请,轻轻啜饮一口。
青云将杯缘送至唇边,有粗糙的感觉。仔细一舔,咸咸的。好怪异的酒,她吐一吐舌头,又将杯子放下。
“那是盐巴!这种酒是寒带地区出产的酒,在我们这种温带地区喝太烈了,必须加一点盐巴。”他看一看青云那笨拙的样子,便知道她是个喝酒的生手。
“我喜欢这种咸咸辣辣的味道。”他又轻尝一口。
平安饮酒的样子真好看,让人情不自禁的也想学他如饮甘饴。
青云再度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酒。“真的耶,不难喝!”舌头转了一个圈,舔舔嘴唇上沾着的盐巴,她也喝出趣来了。
“不要喝太快,小心醉倒!”平安警告着,因为青云的杯子一直往嘴边送。
“哇,盐巴太少。”她并不想听话。
酒尚未喝完,杯缘的盐巴倒是被她舔光了。
“应该买包盐才对!你似乎对它比较有胃口。”平安笑得开心极了。此刻的青云已经忘了心事,专注于粗壮壮的杯子上。
青云忽然站起来,拿起杯子,走向吧台。
“怎么样?”当她再度回到座位,炫耀着杯缘一上层新的结晶体。
晃晃手中的酒杯,她已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