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英与助手对望一眼,王太太只字不提媳妇,当中有甚么内情?
  “我们可以与王永佳先生谈几句吗?”
  王太太十分抗拒,“永佳甚么也不知道,他忙于工作。”
  “他的妻儿失踪,他一定有话要说。”
  王太太还想推搪,身后传来一把声音:“有没有小媚消息?”
  吴灼英督察立刻转过头去。
  只见门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王先生?请进来,我们想与你谈谈。”
  王永佳走近。
  吴灼英的目光无比尖锐,一眼便看出毛病来。
  王永佳五官微微扭曲,神情焦虑,长手长脚仿佛无处可放,显得尴尬。
  灼英立刻分辨出他有轻微智障。
  只听得王太太叫儿子:“永佳,坐近我身边,吴督察,你的问题简单一点。”
  灼英这才明白上司说王永佳并非关键人物的道理。
  王永佳焦急地问:“找到小媚没有?”
  一个只问孙儿,一个只问妻子,奇怪。
  照灼英推测,王永佳的智能最高只有八十左右。
  他懂得简单社交会话,但是没有能力策划安排比较复杂的事。所以,他不是可疑人物。
  灼英问:“王老先生可在家?”
  王太太答:“他在一年前辞世。”
  “请问,王永佳先生如何与邓小媚女士认识?”
  “朋友介绍。”王太太根本不愿多讲。
  就在这个时候,女佣匆忙进来说:“太太,司机发现门外放着这只大信封。”
  信封上写着“王守信太太”几个大字。
  吴灼英有第六感觉,她说:“慢着。”
  她自袋中取出薄胶手套戴上,取过信封,轻声问王太太:“我可否代你拆阅?”
  王太太点头。
  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一摊开,大家呆住。
  信中只有三行字:“立刻准备五百万百元现钞作为孙儿赎金,再等候指示,不得通知警方。”
  掳人勒索!
  王太太大惊,尖叫起来。
  灼英用手按住她肩膀:“通知律师,叫他来一趟。”
  一言提醒了王太太,她到底见惯世面,顿时恢复三分镇定,吩咐佣人:“叫区律师。”
  灼英接着说:“替王太太斟杯热茶。”
  王太太如热锅上蚂蚁:“怎么办,怎么办?”
  律师气呼呼赶到,灼英把勒索信件给他看。
  年轻的区律师似乎十分了解他当事人,他说:“我立刻命人去准备现金。”
  灼英叫助手:“通知警方,派伙计来部署电话追踪仪器。”
  王太太心慌意乱,“不不不,警方不可介入。”
  王永佳一直问:“甚么事甚么事,”他忽然大叫起来,“告诉我是甚么事。”
  幸亏这时医生也到了,看护把王永佳带到楼上去。
  王太太忽然哭泣:“王家没有壮丁,我没有臂膀。”
  灼英温言安慰:“你放心,王太太,我们都会尽力帮忙。”
  王太太低头说:“是,是。”
  警方援助部队很快赶到,他们扮做送花工人,抬着盆栽进屋,迅速部署一切。
  灼英同区律师说:“我有几个问题。”
  “请问。”
  “王太太最钟爱孙儿小宝可是?”
  “那孩子是他唯一盼望。”
  “孩子智力完全正常?”
  “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像是特地来救赎王家。”
  灼英点头,“婆媳感情可好?”
  “两人都很容忍。”
  这已经很难得。
  “夫妻之间呢?”
  区律师有点为难。
  灼英说:“区律师,我并非三姑六婆。”
  区律师连忙答:“吴督察,我完全明白。”
  他停停神,喝口茶。
  “永佳与妻子的感情出乎意料之外地融洽。”
  “啊。”
  “她对他悉心照顾,耐力惊人,额外容忍,大家对她另眼相看。”
  “连老太太在内?”
  “王太太对媳妇的戒心已减至最低。”
  “这么说来,她不应失踪。”
  区律师说:“开头我们也以为她离家三两天就会回来。”
  “邓小媚以前可试过失踪?”
  “从不。”
  “你可知邓小媚曾是问题少女?”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吴督察,谁没有过去呢。”
  “照你看,邓小媚已经脱胎换骨。”
  “她已再世为人。”律师说。
  “人呢?”
  律师叹口气,“靠警方救助了。”
  这时助手过来说:“一切已经布置好。”
  电话铃响起来,一个安好,灼英与律师一起取起听筒。
  对方声音很奇怪,像卡通片里老鼠与猫般谐趣,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灼英知道,只要吸进一口氢气,声带受到影响,就会有这种效果。
  那边说:“叫王太太听电话。”
  “老太太已被你吓坏,医生给她吃了药,正在休息,我姓区,你有话同我说也一样。”
  “区律师,五百万准备妥当没有?”
  灼英抬头醒觉。
  区律师冷静地说:“提取五百万现金及点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要的又是百元钞票,足以装满一只大码行李箱,我需要三天时间,你打算怎样运走?”
  “两天时间。”
  “我尽力合作,我不会与你对抗,五百万没有问题,可以听一听小宝声音吗?”
  电话忽然挂断。
  灼英问助手,“可追踪到电话的地址?”
  助手答:“是一枚事先付款的手提电话,用完即弃,毫无踪迹。”
  这时吴灼英与区律师同时低声说:“是熟人。”
  “你一说姓区,他便知你是律师。”
  “这人是谁?”
  “一定经常在屋中进出,熟悉每一个人。”
  “佣人。”
  “屋里有几个工人?”
  “一共五人,司机厨子园丁及两名女佣,今日全在这里。”
  灼英怔住。
  “可是他们亲友?”
  “工人的亲友听到我声音,不可能即时叫出我姓氏。”
  灼英坐下来,“福尔摩斯说过:把可疑人物逐个剔除,剩下的,即是凶手。”
  “这个人从头到尾未曾提到王永佳。”
  “他知道王永佳有智障。”
  “王永佳深居简出,外人不知道他有毛病。”
  “集团里有无可疑人物。?”
  “王太太不过是挂名董事,与公司里的人不大来往,只靠我帮她处理日常事宜。”
  灼英看着他。
  “你可以怀疑我。”
  “不,不是你。”
  “为何这样说?”
  “你没有动机。”
  区律师微笑点头,这名女督察十分明敏。
  “五百万不是大数目,绑匪计算过,王家一定会付款。”
  区律师手提电话响了,他说了几句,抬起头,“银行已把钞票准备好,他们问:可要装置染色粉。”
  灼英想一想,摇头,“免得激怒绑匪。”
  趁这个空档,她走到二楼寝室,检查房间。
  鉴证科人员向她报告:“王宅没有外人指纹。”
  “我们已知不是从家中绑走。”
  助手说:“母子去参加一个生日会,散会后司机去接,不见他们,惊慌,通知王太太,由她报警。”
  “谁生日?”
  “小同学,家长说的确邀请了他们母子,可是,他们失约,即根本没有出现。”
  “我想同司机说几句话。”
  老司机诚惶诚恐走过来。
  灼英问:“你把母子送到同学家,有没有看着他们进屋?”
  司机想了想,“我见太太伸手按铃,她转头示意我离去。”
  灼英点点头。
  她检查抽屉及衣柜。
  王家待邓小媚不俗,她的穿着用品,全是名贵华丽。
  两本护照,整整齐齐放在抽屉里。
  助手轻轻说:“警方一早通知海关注意这两个人。”
  灼英抬起头,“你怎么看这件事?”
  助手刚想回答,王永佳出现。他叫着:“把小媚找回来,把她带回来。”
  助手苦笑,“这人真累,做他亲人,真不好过。”
  灼英的心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