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真的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除了生几天病躺在床上数药丸外,他安分得如同父亲医院里打了镇定剂的小狼犬,任人摆布不敢有异议。
可是请三天假以后,校园的气氛有点变了,大家看他的眼神敬畏有加,微带一丝暧昧的窃窃私语,虽然不致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但和之前和和气气的敬意相比,真的明显有极大的不同。
是他病得疑神疑鬼,还是大家变得诡异?他越来越难理解这突然的变化,不得不怀疑他家的齐天柔又干了什么好事让他背黑锅。
不过更奇怪的在眼前,从入学到现在没进过几次的办公室居然大摆鸿门宴似的「恭迎」他,让一脚踏进门内的他又缩回门外,再三检视门上的金色职称是否有误。
说实在的,他心头还真是挺乱的,有几分惶恐的不知所措,他亲爱的姊姊到底给他出了何种乱子,怎么一向严谨的理事长会用「那种」眼神看他,好象他全身一丝不挂的等人品尝。
「把衣服脱了。」
「嗄!脱……脱衣服?」他有没有听错,清朗男子学院的巨石竟然要他脱衣眼。
「理事长的意思是要你把上衣脱了,别无其它用意。」想笑又不敢笑的成墨青好意的解释,他装出一表正经的模样将腰杆子挺直。
「我拒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合理的要求他一向不予理会。
齐天傲和齐天柔最大的不同点是他比较不懂变通、死脑筋,认为对的事绝不妥协,不对的事他也不会附和盲从,坚持己见不为所动,可以说固执得近乎完美主义。
除了鬼主意一大堆、不按牌理出牌的双胞胎姊姊让他不得不投降外,很少见他向谁认输过,包括他不酷不贤的酷爸贤妈。
「你拒绝?!」他真说了那句话吗?
傻眼的成墨青反应不及的微掉下巴,心惊胆寒的以眼角瞄向眼瞇了一下的上司沈聿御。
「以人身自主权而言,理事长无权喝令我脱掉上衣,理事长掌管的是学校行政事务而非学生管理权,我以学生会副会长的身分提出严正声明,涉及学生身体部分隐私权的行为视同性骚扰。」没有协商的空间。
齐天傲话一说出,四周的空气顿时降为冰点,如同蒙上一层霜寒入骨子里,一室静谧的只剩下呼吸声,没人开口发出半个音,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冻结,所有活的生命体都凝固了。
久久听不见一声讯息,一剎那简直成了永恒,度秒如度日般漫长,转动的空调声竟是唯一的流动。
冷鹭的黑瞳对上清澈的明眸,激不起电流的眼波在空中交会,明显的划分出刚强和正直两道漩涡,以他们各自的力量逼使对方让步。
「你是齐天傲本人?」沈聿御冷语一问。
「是的,我是齐天傲。」别无分号。
「法律系学生?」翻动入学资料,他看到记载独子的那一栏。
「没错,没有违规驾驶、打架滋事的纪录。」意思是身家清白得让人捉不到把柄。
沉聿御因他多添的两句话而扬起剑眉。「令尊只有你一个儿子?」
「据我所知,是的,我父亲非常深爱我母亲,绝对不会搞婚外情。」玩文字游戏?他可不是傻子。
一见他翻阅他自我陈述的基本资料,智商过人的齐天傲已经猜出他特别强调「一个」的用意,既然家庭成员中已明白的注明一父一母一姊,那么他多此一问的举动便是别有用心。
他知道他问的是另一个「齐天傲」,可是那个「齐天傲」并不存在,所以他也很干跪的回答他没有非婚生子女的兄弟,他的家庭和乐得像模范之家,不会有所谓的私生子。
反应灵敏不是齐天柔的特权,在其姊不时的口才磨练下,未来大律师的雏形已在他身上成型,辩才无碍的起了个头便知下文。
「你的表现和我几天前认识的『齐天傲』差距甚大,你有双重性格吗?」不知是错觉或是屋外阳光射入的角度问题,他的肤色似乎较先前白皙,少了小麦色光泽。
心头微惊,齐天傲神情不自在地说道:「生病的缘故。」
话不用多,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破绽连连,画蛇添足,他聪明的只点出重点,旁的一句话也不肯多提。
「你认为我该相信你的说词吗?」他没愚蠢到相信小小的喉咙发炎会导致性情两极化。
那天他命组织的医疗小组彻底为他做了检验,为了确定他的身体状况禁得起严苛的训练,因此详尽的报告表一如他所料,健康得找不到一丝病毒的迹象,除了喉头因食用某种刺激性香料而有发炎现象。
那天的晚餐,在他挑嘴的嫌弃下他还破例的和他吃一百元有找的路边摊,弃上等料理而牵就油腻食物,其间他的笑语和调皮的神色不曾有异,始终如一让他感到愉快。
而他也在他有目的的牵引下批准他的假单,一放三天没有异议的任由他无赖到底,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让他逍遥几天,接下来就是他正式进入组织的陆续动作,到时他将会忙得没有私人时间。
可是他开始怀疑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才三天不见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从一出现就没再见到耀如金阳的笑容,双唇紧抿有如严肃的小老头,对他的反应是陌生且疏离。
「理事长不相信也没办法,这世上只有一个齐天傲,你总不能要我变出个分身来取悦你。」齐天傲表情镇定的道,但心里却是叹息连连。
他就知道齐天柔不好摆弄,明明是他设计她来撞冰山,看她这团火的热度能不能溶化千年冰岩,理事长的严谨和她的灵慧巧智一刚一柔,他想大概会撞出一点火花吧!
没想到她还是给他脱序演出,不让人有所期待的自行编排剧本,翻天覆地的留下烂摊子要他收拾,生怕他太闲而闷成木头人。
前两天看她深夜才摸回家,一脸诡异的要他多多保重、小心理事长,还拿出一个行天宫的护身符往他颈上一套,他以为她良心发现懂得爱护唯一的手足,当时他真有点毛骨悚然,看她有没有被女鬼附身。
现在想想他才明白那句「小心理事长」是什么意思,她一定做出令人发指的行为才会露出同情的表情,让病中的他不得安宁,频作恶梦。
「没有吗?」沈聿御凌厉的眼神一利,直视那双闪避的眼。
他能把齐天柔踹出来吗?答案是……「没有,我没有兄弟。」
只有一个双胞胎姊姊。齐天傲在心里无声的回道。
「可是我手上这份健检表却出现非常有趣的一行,你要不要瞧一瞧?」他的语气是严厉的,像是对他的无趣感到烦躁。
他总觉得这不是他认识的齐天傲,他太阴太沉,多了一股阴性美却少了向阳的魅力,让他浮躁的心像破了个大洞,不断流失平日的冷静自持,失落的想找回原来的他。
「健检表?」齐天傲的神情是惊讶的,来不及掩饰的露出茫然。
眼底闪过深意的沈聿御若有所思地盯牢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两手交握的等待他解释——
性别:女。
「呃!这个……」该死的齐天柔,她玩归玩干么去做什么健康检查,叫他怎么圆到底?
「我的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想。」他几乎能确定有两个齐天傲,除非他有双重人格。
有多慢,世界末日吗?「理事长,我十点有一堂课要上,恐怕没办法接受你的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