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报复你。像这样……」
没有下文。
这时的屋里没有言语,只有她的痛声高吟,泣诉战栗。她备受折腾,他也折腾,狂暴的亢奋几乎冲破他的自制力。
但是辛苦的代价,果然是甘美的。
傍晚时分,屋内一片火红,渐趋黑暗。他们赤裸地相依而坐。他环着靠坐在他胸怀的娇软小人儿,享受疲惫的虚脱,以及浓郁的欢爱气息。
好想抽烟……
「不要。」
细嫩的娇嗔,无助得令他怦然心醉。
「我只抽一根烟就好。」乖。
柔弱的小手却虚软地拦住他伸去的大手,把它安置回自己分张的腿间,按在她的柔嫩之上。
「不要停下来。」
他懊恼呻吟,随即咯咯笑个不停。这到底算她赢,还是算他赢?
他突然宠弱地把她搂得好紧好紧,几乎揉进他的骨血里,疼惜不已。她可以跟他一起分享心灵,也可以一起分享肉体。得此宝贝,夫复何求。
「哲心和我妹他们就要回来罗,快把衣服穿上。」
「不要。」
他大感诧异,又有点小小狂喜。「我房门没关,会给人看到喔。」
「不管他们。」
她任性而依恋地蜷在他的怀抱中,天塌下来也不关她的事。难得见她耍脾气,他乐得玩性大发。
「丽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要不要来?」
她娇弱地在他怀中抬望,迷离而神秘。
当初之所以会在这里把自己给他,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依稀听到他可能会去德国发展。她想留下他,所以就傻傻地付出了自己。这次他又要走了,她却已经付不出任何东西,什么也留不住。
她不会笨到以为他会带她去英国,那不符他的本性。
没有错,她确实很了解他,却了解得不够彻底。
他没有带她去英国,而带她去中正机场。
历经漫长的欢爱,她心力交瘁,倚靠在她身侧大口吞噬汉堡的情人臂膀,无神地空望人来人往。
「你不吃吗?」东西就只放在腿上,动也不动。「嘴巴打开,借你吸两口可乐。乖,啊--」
小脸被他环过她肩膀捧住,勾抱着小人儿哄骗进食。
他喂食没两口,实在忍不住,就俯首吻弄起他惹人怜爱的小朋友。他知道她今天不大对劲,却不戳破,不追问,照过他们的恩爱日子,懒得在没意义的问来问去中浪费时光。
「你知道吗?机场是个观察人们的好地方。拥吻也不奇怪,冷漠也不奇怪,伤心也不奇怪,快乐也不奇怪。因为生命在此的交错太短暂,每个人都急着忙自己,没空顾别人。分离与相逢,也太普遍,没有人会稀奇。」
虽是夏夜,机场内仍微寒,她乖巧无依地缩在他臂弯中取暖,倾听醉惑的呢喃。
「离开的人,会期待他将去的地方吗?归来的人,会期待他家乡的迎接吗?」
她随着他奇异的思路一起流浪。
「我到过世界各地的机场,想的都是一样的问题:我到底要去哪里。东方和西方,赤道与两极,再怎么走,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画面,除了用来跟人炫耀说我去过哪里哪里,是多么多么有趣,还有什么意义?那些零碎又片面的讯息,增广得了多少见闻?」
是他的心太大,这些薄弱的营养,喂不饱他的狂放。
「你说对了。」
她在他臂弯中一怔,抬眼望他,他却远眺着匆匆来去的人影。
她什么都没说啊。
「格局太小。」
啊?她有讲过?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是很像她会讲的话没错。
「有一次,我躲在主日学的小朋友里面偷偷听你讲课,说救主降生在马槽的事。」
她知道。他甚至不用出现,她就可以浑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位拯救世人的君王,竟然生在不是人住的地方,畜牲的居所,臭气四溢。可是当时埃及法老的宫廷,今天在哪里?巴比伦皇帝的王宫,今天在哪里?但每年耶诞节的时候,全世界各地都在搬演着马槽里曾诞生的君王,全世界许多人都在纪念,持续两千年。」
「因为那是永恒的。」
「所以我厌烦了我周遭的所有事情,全是暂时的。做一系列得奖广告又如何?大众看一看,惊艳一下,几分钟之后就几乎记不得。拍一些精采的平面稿又如何?大家看个两眼,嗯,很棒,就没了。可是我却得为这些暂时的东西天天跟人厮杀斗狠,得到的胜利也只是暂时的。年复一年做着同样的事,我觉得我是在耗损自己的老命,赚再多的钱也弥补不回来,顶多能让自己的丧礼办得更豪华一点。」
「幸好你已经离开广告圈。」
「广告圈却没有离开我。」已经推拒得够明显了,还是一样不停找上门。「跟他们没什么理念好谈,谈的全是人事内斗和价码。」
她感慨地用力点头。「真的满烦的。」
「你烦什么?」他好笑地一掌乱揉她的小脑袋瓜,惹得她叽哇叫。
他一把将她捆搂到怀里,亲昵地以脸颊贴在她头顶,抱着他的小朋友,同坐在椅上分享体温。
「你什么时候才肯搬过来跟我住?」
「不行。」
「还想继续跟我搞地下工作?我是没问题,可是你成天一副畏罪潜逃的德行,就算本来不觉得我们有怎样的人也会开始怀疑我们八成已经怎样了。」
「哪样?」
「在一起啊。」他闲闲比个颇下流的手势。「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干脆就在一起算了。」
被人看出来了?她惶然大惊。她已经尽可能地低调行事,为什么还会被人看出来他们发生关系了?
他知道答案,却不跟她讲。干嘛讲啊,每次看她情不自禁朝他流露的依恋和亲昵娇态,他得意得要命,享受都来不及。他还巴不得天下男人都来瞻仰她痴迷他的神情,让他得以炫耀她就是他郎格非的。
「为什么会怀疑是我跟你,而不是你跟子瑜?」她急道。
「谁会怀疑我跟她啊。」这小朋友的智商,有够可疑。
「可是……」他都不觉得子瑜比她更像他的女朋友吗?「她那么了解你……」
「我的家庭医师也很了解我。」不管大肠小肠直肠香肠,了解得一清二楚。「谁会怀疑我跟他是一对?倒是你,我早跟你警告快点换个牙医,你却还跟他旧情绵绵得很,啊?」
小脸蛋被他的右手恶狠狠地捏歪了一边,忍痛含泪。
「我只是去定期复诊和洗牙……」
「还贤慧地替他做业绩?」
「那是儿童主日学的妈妈们请我推荐的。方医师不但很有耐心,也很会安慰病人的紧张情绪,又很细心周到,我才介绍小朋友到那里去。」
「这理由扯得挺像样的嘛,我看你也可以去做广告了。」掰功一流。「勒卫跟你有一腿的事我都还没找你算帐,你就又开始跟伊安互通款曲起来。」真是生意兴隆啊。
「那些我都已经跟你解释过好多遍……」手拿开好不好,这样捏得她脸好痛。「伊安喜欢勒卫,可是勒卫在德国已经有固定男友了……」
「所以你就可以把脚伸到他大腿上?」替他按摩德国香肠?
「他是帮我扭到的脚踝拉回位置!」到底要她讲几遍?「而且他是同性恋者,不会对我……」
「他是双性恋者,而你又像他最爱蹂躏的那一型美少年。」嫌疑可大了。「偏偏你公司里的头头又是个中年单身壮汉,你们平常除了互相仰慕彼此的工作态度,也一定聊了不少其它更有趣的话题吧。例如一起看看男性速描大全啦,或讨论要不要出本夫妻闺房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