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堂门口挤满一堆被乐声吸引而来的人。大伙放着大堂该进行的彩排不管,都涌到副堂这里凑热闹。
「对不起,我们这只是私下练习。」傅玉娇声娇笑地用力带上沉重门扉。「请大家回到大堂彩排吧。」
「这不是明天婚礼要演奏的啊?」
「不是。请回到大堂准备,谢谢。」靠,这扇门是铜墙还是铁壁?有够重!
一只巨掌横越她头顶,稍稍施压,门扉就全然隔开人群,安稳护住副堂内的二人。
「你们……还不错啦。」她硬从震撼中挤出悠哉游哉的笑容。
「会吗?」方司真错愕垂睇。「我还以为妳会拚命数落我们拉错的好几个地方。」
毕竟她是这么要求完美的精致女孩。
拉错了?!「我、我不希望一开始就苛求过高,打击士气。」
「非常聪明。」他无法不对她的慧黠表示欣赏,咧开难得的笑容。「鼓励会比批判更有正面效应。」
「是啊是啊。」
「笑得好僵。」
「尚之。」
「没关系。」她反倒贤慧起来,阻止司真的冷冽警告。「还好我只是笑得僵。要是像某人那样手指很僵,那才悲惨呢。」
「既然如此,何不让我们听听看妳的手指有多灵巧。」尚之以下颚比向副堂钢琴的方向。「去啊,我们洗耳恭听。」
「噢,我还以为你们是很有诚意地来让我听你们的演奏程度。搞半天,原来只是上门踢馆的呀。」娇眉轻挑。
「不是的,傅玉。尚之他因为--」
「不要紧。如果你们是来挑衅,想要一较高下,我可以直接认输,不会跟你们争风吃醋的。」人家可是泱泱大度得很。
「没实力的人,当然只能耍嘴皮。」收工!
这家伙臭屁个什么劲儿?!
「尚之。」司真深叹。
「你既然害我连难得的休假都没办法好好睡个觉,就最好别让我白走一趟!」他向来痛恨这种毫无效益的沟通。「你说这小乐团是她发起、她筹划,但我从一开始看到现在,看到的是她完全在状况外。请问她是来真的,还只是说说好玩?」
「我--」
「她是认真的。」
「拿出证据给我看!」
他凶什么凶啊?「我又不是--」
「司真,我不反对你努力讨好女人,但要讨好有价值的女人。你若很确定这女的就是你要的对象,好,我豁出去了陪你挨到底。如果不是,恕我不奉陪你救世济人的伟大志向!」
「你不需要迁怒到傅玉头上。」
「这不是迁怒,而是女人都只有一张嘴,光说不练!」
「谁说我没在练?」哇咧既然这么欠扁,干嘛不早说?「你要听我弹哪一首?两只老虎、生日快乐、哥哥爸爸真伟大,随便你挑!」
尚之受不了地鄙笑,斜睨司真。
「错在你,不在傅玉。」
「什么?!」针锋相对的两人,首度发出统一宣,同声怪嚷。
她听了这话确实很爽,但是也太匪夷所思。司真跟这混帐感觉起来明明是拜把死党的说,为什么会这样出卖他?会不会是因为她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世美貌……
「傅玉,尚之其实实力很好,只是心态上需要调整。与其说我是来找他一起演奏,不如说是找他一起来学习。」
「跟她学习?」他呸!「你自己去不耻下问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尚之,那我们这辈子真的会没女人要。」
傅玉大惊。「你们是gay?!」怪不得这么帅又这么怪!
「还没。」司真展现极致修养,莞尔开导。「不过我跟尚之若再继续这样被女人甩下去,我会郑重考虑的。」
「小心艾滋病。」
「谢谢。」
「司真。」尚之突然一反先前敌意,亲昵勾搭起好哥儿们。「那我们就努力试试看吧。」
「什么?!」另外两人怪声同唱。
他玩真的?
「对啊。」他故意勾紧司真的颈窝,脸贴脸地朝傅玉好笑。「我们就努力在这个小乐团里,学习调整我们的心态吧。」
「我说的是人际互动的心态。」
「那当然。凭我们的实力跟外貌,加上这么热心助人的诚恳,简直前途无量。」不知多少胭脂粉黛、侠女奇才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你少恶了,我筹备婚礼小乐团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替你作秀。」少把它当个人演奏会来看。
「动机不错。不过实力太差,动机再好也没用。」哼哼,看她那副逞强样,就想践踏。「妳被挤出婚礼小乐团,也是迟早的事。」
少来,那可是她发起的!虽然尚未成型……
突然间,刚才他俩演奏时吸引的人潮令她心头一惊。
「尚之说的也有道理。傅玉,妳既然决定要弄这个小乐团,自己的实力就得多加强,不然小乐团里的成员素质若是太悬殊,出来的声音会很不和谐。」
「那、那还用说。」
冷汗暗暗狂泄……她是很得意于自己超赞的点子,可是没想到这梦想实践起来,会这么霹雳……
万一愈搞愈大,下不了台了该怎么办?
「小玉儿。」大门微开,房东小姐探头一笑。「不好意思,方便和你们谈一下吗?」
「请。」男土们开门躬身,温柔询问。
「有什么事吗?」
哼,猪头两只,见到美女就变得人模人样。
「刚才新人的家长在外面听到你们的排练,非常欣赏,想问你们有没有可能在明大的婚礼中也演奏一首,聊表祝福?」
未演先轰动了?
猪头双人组雄心大振。傅玉吓得鸡飞狗跳,却仍一派孤高,坚决跩到底。
「没问题吧?」尚之大势已定地照会哥儿们一声。
「我没问题。」今晚全曲再走个一两遍就行。「妳呢?」
她?!她哪可能……
「你们是哪个乐团的啊?」房东小姐笑得艳若桃李。「怎么被小玉儿请来的?」
「我们?乐团?」尚之的冷脸顿时漾出温暖笑靥。
「尚之是被我拉进来的。」方司真淡淡解释。「而我是跟傅玉……小玉儿同一个小组的。尚之跟我都只是玩票性质,没到科班人才的水准。他之前和我是脑神经外科的同事--」
「现在不是了。」尚之讥诮更正。
「你们都不是专门学音乐的?」房东小姐大惊。
「看来要是哪天我失业了,可以改行去街头卖艺,搞不好收入比当医师还高。」
「而且不会有病患家属来抬棺抗议,也不必担心要为哪椿医疗纠纷应讯出庭。」
方司真语重心长的哀叹,引来另一波嘻笑间的医疗八卦,三人串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傅玉的存在。
他们谈的领域,她啥也不懂,也切不进去。他们对房东小姐的态度,也全然不同于对她的态度。
他们的平均学历比她高,身高比她高,能力比她高,收入比她高,艺术层次比她高,人格成熟度比她高,善良热诚比她高,生活水准比她高……血压也比她高啦,胆固醇也比她高啦,报的税也比她高啦,将来的丧葬费也比她高啦。
大家统统去死吧!
别以为她会羡慕,才不屑咧。也别以为她会被这种排挤态度伤到幼小心灵,哇咧她心脏功能可是超健壮的。更别以为她会沮丧失落像个苦命可怜的小媳妇,笑死人,与其跟她哈拉艺术或医术,还不如跟她研讨日本最新流行的小脸化妆术。
「所以我跟尚之都是各自读谱,刚刚才第一次尝试合奏……傅玉?」方司真眼角一闪,立刻警觉。「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