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死如此软弱的自己,这一点小病才不会打倒她呢,向亚未倔强的靠著自己的力量走到梳妆台前,凝视著镜中发丝凌乱、蓬头垢面的女人,这就是她?以前那名快乐满足的小女孩跑到哪里去了?就随著父母的死去也一起埋葬好了。
她右手颤抖著拿起放在梳妆台前的大剪刀,左手捞起身后的长发,用剪刀对准自己的秀发,狠心的卡喳一声,发丝随即落地,她像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留了好些年的头发就这样随之落地,表情呆滞的对著镜中的自己,直剪到露出了耳根她才停手,此时的地,像个漂亮的小男孩一样。
她低头看著满地的头发,喃喃的低语道:「再见了!」她正在跟以前的自己道别。以前那一个留著长发、可爱的小女孩已经死了,而她已作好决定,准备展开迎向自己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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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律师回来看到潇地的头发时,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向亚未平安无事乖乖地躺在床上,他的心也放松了一半,但看到她剪得参差不齐,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时,杨律师却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你……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向亚未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笑著道:「不错吧?这可是我自己剪的。」
「你为什么要剪成这样呢?」他以为她想不开。
「我是想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他听不懂她的意思。
「嗯,是的。」她勉强的笑著,「从前那个向亚未已经跟著父母一起死去了,现在的我是重生的向亚未,所以杨律师,你不用怕我会想不开了。」
她知道杨律师为了陪自己走过这一段灰暗坎坷难走的路,不仅浪费许多的时间及精神,就连他的律师事务所也因为她而耽误了工作上的事。
「我想我再想不开,在天国的父母一定也走得不放心,所以我要打起精神来。」要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歇斯底里地想伴随著父母一起走,但她想开了。
杨律师在心中也有些安慰感,这一段日子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
「是呀!」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搞不懂她为何态度转变得这么大,昨天她还万念俱灰的,现在想要从头开始,这其中的问题一定不小。
「杨律师,你不替我高兴吗?」向亚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很有技巧的反问道。
「高兴是高兴,可是……」她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实在教人难以放心。
「我想我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应该是全托你的福吧!」
「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呀!」杨律师笑道。
「杨律师,是你照顾我,让我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人关心我,这就是我心灵最大的支柱,使我有勇气活下去。再说我也想过了,若我执迷不悔想自杀的话,向家最后的一滴血脉也断了,到时候对不起列祖列宗,死了以后也许到不了天国,也无颜见我的父母亲了。」
看向亚未认真释怀的表情,他安慰性的摸摸她剪得像男孩子的发型。「你终于长大了。」杨律师语重心长的说。
「头发剪成这样会不会心疼?」
她轻摇头,「一点也不会,我想这是跟过去告别最好的办法,而且头发总有一天还会再长长的。」
「我想,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是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从今天起,我是全新的人。」向亚未的眼眶里有著隐隐若现的泪水,但她又很快的把它眨了回去,她不应该再掉一滴眼泪的。
第二章
经过了前几天雨水的滋润,外面的花草树木显得欣欣向荣,向亚未站在母亲最爱的百合花田前,看到母亲死去前亲手栽种的百合香球根,从泥土里冒出了小嫩芽,而且不只是一棵,好几棵都从土里钻了出来。
她记得这些球根还是自己跟母亲一起亲手栽种的,母亲拿著铲子在挖泥土,而她则负责把球根栽种下去,然后再浇上水。
弄到最后,父亲回来时看到她们母女俩就像个小泥巴人一样,好像在泥巴堆里滚了一圈,脸上净是泥土灰尘,她和母亲还互相取笑对方可笑的脸孔,其实她们两个都是半斤八两。
向亚未看到这些小嫩芽就想起和母亲栽种百合花的记忆,她因过去美丽的回忆而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又马上敛去,表情落寞。
人都不在了,她不应该再去回想从前。不是说好不去想的吗?可是一看到令人怀念的东西就让她想起过去的种种,若要自己狠心去摧毁这些勾起回忆的东西,她做不到!
她毕竟还是无法洒脱的摆脱过去,她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起,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去治疗了,只要时间一长久,伤痛或许会淡忘些吧!
向亚未去提桶水浇花,看著水珠在青绿的嫩芽上,太阳照射得闪闪发光,她神色恍惚的感觉到母亲似乎在她身边对著她说:「小亚你看,它们再过不久就会发芽长高冒出叶子,然后开著一朵朵漂亮的百合花。小亚,你知道妈妈为什么最喜欢百合花吗?」
「为什么?」向亚未顺著母亲的问题问。
她看到母亲变得泛红害羞的脸孔表示道:「因为你父亲跟我求婚时,拿著一大束的香水百合向我求婚,所以从此以后我爱上百合花了。」
「哦!原来如此,没想到老爸也会有这么浪漫的举动,真不敢相信。」她承认父亲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但是却不曾看过他送给老妈一束花过,恐怕那一次是惟一的一次。
「对呀!你父亲从以前就是只呆头鹅,现在还是。」母亲带著气愤的语气说。
「谁是呆头鹅?」恰巧这最后一句话被耳尖的父亲听到。
「没有!」母亲死都不肯承认+
「没有吗?」只见父亲带著怀疑的语气,眼珠子一转,使出了逼供的招数,搔著母亲最敏感的地方也就是母亲的腰,只见母亲笑倒在父亲怀里闪躲他的攻势,而她也在一旁帮忙搔痒,直教母亲笑著求饶。
「不要了,我招、我招就是了。」母亲已经笑得筋疲力尽,父亲才饶过她。
想到这向亚未不禁宛尔一笑,随即嘴角又弯了下来,不过现在人事已非,那个曾经在一起笑得开心的母亲和父亲都已经不在了,如今只留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猛摇著头,怎么搞的?!愈不想想起以前的回忆,往事却又偏偏跑来烦地。
她转身走进屋内,一进入客厅地就仿彿看到昔日她放学下课回到家时,父亲坐在沙发上看著报纸,看到她一脚踏进来时,就会把报纸阖了起来说:「你回来啦!等-会就要开饭了,你先上去把衣服换一换。」
「爸!」向亚未叫了一声,可是眼前的幻影一下子就消失了,只留下清冷的空气和满腔的惆怅伴随著她。
要如何才不会想起从前的往事?她心想也许可以趁著忙碌让自己不去想任何事吧!泄气的向亚未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将整幢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一次,并把父母亲的遗物整理出来,当她从母亲专属的柜子里找到好久以前的相簿时,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和年轻的母亲并排在一起照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和母亲笑得那么的开心,没想到十几年以后,她面对著只有一张母亲残影的照片,泪水渐渐模糊了眼前的事物,蓄在眼眶里却迟迟不敢让它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