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呻吟着躺下,试着回想昨夜情景。
首先,她被甩了,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
然后,她到了一家酒吧买醉,遇上了那个撞她车的家伙。
接着……片片段段的回忆不停闪过脑海,依稀记得男人柔声哄她,以及温柔为她吹干湿发的情景。
她再次呻吟,这回不是因为头痛,而是羞愧。
生平没这么糗过!
她居然抓着一个陌生男人大吐失恋苦水,还像个小孩又吵闹又耍赖,真亏得他好耐性,没把她轰出门。不过也算她运气好,遇上的是正人君子,否则这下一觉醒来,说不定得进警局报案了。
她又躺了半小时,觉得头痛好些了,这才下床,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头瞧了瞧,没见到男人的身影,整个屋子静得很。
轻手轻脚走出房间,走了几步,才发现他缩在沙发上,睡得沉。刚毅英俊的脸上冒着胡碴,有些邋遢,可又十足阳刚。
夏江菱忍不住走近些,打量他。
即使将身体蜷缩,但沙发太小,他太高大,使得他看起来彷佛是睡在小人国的巨人,有泰半长腿落在沙发外,额前黑发散落,有些长,稍微盖住了他的眼睛,也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他的脸部线条刚毅,双唇紧抿,即使是睡梦中,看起来仍然紧绷而忧愁。
有些人一睡着就像个孩子──例如她的前男友。但他不是,她怀疑他是那种一醒来就能马上进入备战状态,全心投入工作的人。
她轻轻拉高滑落的被子,小心为他盖上,然后便这样蹲在沙发前,静静看着他。
其实他大可让她睡沙发,以她的身高,这沙发或许还有些小,但绝不至于像他塞得那般勉强,然而他却将床让给她这个陌生人,自己委屈挤身此处,这贴心的举动,让她心头很温暖。
又瞧了一下子,她这才起身,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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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香气满室飘散。
韩劭勋眼皮掀阖几次,好一会儿总算完全睁开眼睛。
一室阳光,在寒冷的冬天感觉格外温暖,他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才一动就觉得全身腰酸背痛,笑容立即被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取代。
妈的!这是怎么了?当兵时每天被操练五百障碍都没这么痛!
慢慢地,昨晚记忆回到脑海。
黑眸一黯,失恋痛苦再度盘据心头。
是了,他记起来了,昨天雅珍提出分手,他到酒吧买醉,结果他没醉,却带了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回家。
对了!那个女人!
他猛然起身,想到房间查看,可挤缩一晚的长腿又麻又痛,他一时没防备,哀叫一声又倒回沙发。
「怎么了?」
厨房里冲出一抹身影,背着光,身后彷如有道光环,衬得眼前女子如神仙下凡,韩劭勋微愣,竟看得有些痴了。
「你没事吧?」夏江菱手中拿着锅铲,身上还穿著他宽大的睡衣,长发随便绾起。
片刻之间,他有种错觉,好象他们俩是一对新婚夫妇,他是刚起床的丈夫,而她是贴心准备早餐的妻子,这儿便是他们的家,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婚姻生活……
「你还好吧?」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他身旁,关心的望着他。「是不是脚麻了?」
他咬牙点头,动弹不得。
「先别动。」她放下锅铲,在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抬起他的脚,慢慢,慢慢替他伸直。「放轻松,慢慢来……」
他无声呻吟,任她将自己两脚拉直。
「对不起,」她一边替他按摩小腿,活络血液,并满怀歉意的道:「都是我占了你的床,才害你睡在沙发上。」
「这没什么。」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她温暖指尖正轻柔在他腿上捏推,可口里说的却又是与这亲密动作完全不搭的客套话时,他很难不觉得尴尬。
片刻后,她收回双手,轻快的开口,「好了,你动一动,试看看。」
韩劭勋依言试着动动双腿,果然舒服多了。
「谢谢妳。」他感激道谢。
「没什么。」夏江菱微笑起身,拿起锅铲往厨房走。「镇汉也常这样,他睡觉总是像个孩子,非把自己卷成一团不可,所以我常常帮他……」话到一半,尾声渐消,她就这样顿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望着那纤细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知道此刻她内心必定因为回想起过往甜蜜而心如刀割。
他起身,向她走去。
「妳……还好吧?」
「没事!」她猛然旋身,轻快答道:「我没事。」答得太快了,更显得没有说服力。
「刚开始总是难免的。」他伸出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我知道妳心里难过,不用逞强。」
她只是苦笑。
「我煮了早餐,一块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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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的吃着早餐,谁也没有开口,想的却都是同一件事。
严格说起来,是同样的事,却是不同的人。
一样被甩的两人,各自回忆昨夜分手的情景,旧情人的身影在记忆间穿梭,眉间都是阴郁。
屋内,满室阳光,可两人的上方,却似有乌云罩顶。
最后是韩劭勋受不了这种气氛,又见她脸色苍白、一脸恍惚,好象灵魂随时会出窍、神游太虚,率先打破了沉默。
「昨天是我和前女友交往满两周年的纪念日。」据说幸福是比较级的,他就牺自己来成全她好了。「交往和分手都在情人节,妳说是不是很好笑?」
夏江菱抬头看他一眼,幽幽道:「昨天是我和男友交往满五年两个月又十五天的日子,他是我的初恋,人家说初恋都不会成功,也许真有点道理。」
他不死心,继续说:「昨天我本来打算要跟她求婚,戒指都买好了,就放在我的口袋,可是我还没有机会拿出来,她就已经先开口说要分手了。」
她望向窗外,语气更轻。「他昨天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
「为了她,我连心爱的狗狗都送人了。」再接再厉。
「为了他,我连自我都失去了。」好惨吶。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甩了。」这个她可就比不上了吧?
「正因为我是第一次被甩,又是初恋男友,这种痛,才更刻骨铭心。」
韩劭勋只能无言。
她是怎样,一定要跟他比惨就是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江菱也察觉到了。
「没关系。」他知道她心里难过,就像当初他的初恋女友兵变时,他也一样痛不欲生。
用完餐,她换下身上的睡衣,找了个袋子装好,向他告辞。
「我该走了,这睡衣我洗好了再拿来还你。」
「这样吧!」他递了张名片给她。「妳到时打通电话给我,我去跟妳拿,免得妳白跑一趟,我的工作很忙,假日也不一定在家。」
她接过名片,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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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给你一张名片好了。」她在包包里东翻西找,总算找到名片盒。「改天我请你吃饭,算是道谢。」
他笑,「好,一言为定。」
送她到门口,两人不知为何竟都有些依依不舍。
也许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在对方面前都可以安心的卸下防备、坦白心中的痛楚,但分开后,他们各自又是孤单一人,必须自己排解失恋的打击,独自面对寂寞、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