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随口应声,当她在说醉话。
「真的!」她说得更肯定。「我一定见过她,只是忘了在哪里。」
他进房间,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塞进她怀里。
「浴室在那儿,妳去梳洗一下。」
她望望怀中的衣服,又瞧瞧他,然后傻傻笑了起来。
「你不会偷看吧?」
韩劭勋闻言一愣。
「当然不会。」当他是什么人了?偷窥狂还是大色狼?
没想到,这答案竟招来她不悦又懊恼的脸色。
「我长得不够漂亮?我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你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等他反应,又自问自答起来。
「我知道,我太老了。你知道吗?有人说,二十五岁之前是女人的黄金期,过了二十五岁,再美的女人就像盛开的花朵,逐渐凋零,美则美矣,可已没有吸引力。我今年二十七岁了,早就过了黄金期,男人对我这种老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呜呜……」
见她将脸埋在掌间,他以为她在哭,有点急,连忙哄她,「二十七岁也还年轻啊,妳瞧我,我今年三十二了,比妳老五岁呢!」
「那不一样!」她猛然抬头,脸上却没有泪水,原来刚才那两声呜呜竟是虚晃一招。「你知道吗?男人是愈老愈值钱,女人却是愈老愈被嫌!你就算再老个十岁,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漂亮美眉?可我们这些年过二十五的女人,可以选择的对象却是随着年纪锐减啊,呜呜……」说罢,又将脸埋在双掌间。
韩劭勋无奈的望着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被女朋友甩已经够可怜了,三更半夜还得当保母,照顾一个发酒疯的女人。
他酒量这么好做什么?要是跟她一起醉死了,现在说不定反而轻松。
「你怎么不说话?」等了一会儿,他没开口,夏江菱抬头,一脸苦瓜。「我知道了,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像个小孩一样耍赖,双手乱挥,两脚乱踢,心智年龄瞬间退化二十岁。
「没这回事。」他头好痛,好想上床睡觉,饶了他吧!「妳先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澡,睡一觉起来,妳会觉得舒服一点。」
「才陆、才怪。」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紧紧抱住,语气可怜。「我刚刚才被交往五年的男友甩了耶,再怎样我都不会觉得舒服的。」
「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妳会好起来的。」他安慰她,也说给自己听。
「真的吗?」她又企盼又怀疑的。
「真的。我经验丰富,不会骗妳。」
「喔。」她闷闷应声。过了一会儿,又问:「你经验多丰富?」
「非常……丰富。」韩劭勋虚应。他可没兴趣对一个喝醉酒的女人细说他的伤心故事。「现在,妳可以去洗澡了吗?」
夏江菱将脸埋在抱枕里,久久没有言语,久到他几乎要以为她就这样睡着了,正当他想走人时,她忽然抬头,「浴室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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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虚掩,韩劭勋背靠墙,站在浴室外头,听着里头哗啦啦的水声。
「小姐,妳还醒着吗?」每隔三分钟,他便出声叫唤,因为怕她喝得太醉,在浴室里发生意外。
「嗯。」浓浓鼻音传来,响应他的叫唤。
十分钟后,她穿著他的睡衣由浴室走出,湿淋淋的长发披在肩上,水珠不停滴落。
他进房拿了毛巾,替她包起长发,领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吹风机,为她把长发吹干。
夏江菱静静趴在沙发上,听着吹风机运转的声音,久久,幽幽的开口,「我好想哭,可是哭不出来。」还是那么可怜兮兮的语气。
韩劭勋专心拨动发丝,心不在焉的问:「为什么?」唉!他真的好想睡觉,酒意加上熬夜,眼皮控制不住的直掉下来。
「我不知道。」语气听来像在哭,可泪腺硬是不肯合作。「伤心的时候不是都会掉眼泪吗?我现在很伤心、很伤心,可是怎样也哭不出来。」
「也许那表示妳还不够爱这个男人。」他随口应声,然后忽然想起,他失恋这么多次也没哭过。
「谁说的?」她不服,不悦的咕哝,「我很爱他,很爱很爱。」
「好好,很爱很爱。」他只想赶快替她把头发吹干,打发她上床睡觉。「人要是很难过时,也不一定会哭的。」
她沉默,没应声,静静感觉他修长手指温柔拨动她的长发,让她感觉彷佛被呵护、被照顾,好安心。
好久没人对她这么温柔了……不,更正,是镇汉从来就没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在他面前,她总是独立坚强,即使私下相处,他们的关系也像是少爷和女佣,像这种为女人吹发的事,他大概会斥之为娘娘腔。
可是她喜欢这种感觉。
好喜欢!
「谢谢你。」睡意朝她袭来,她含糊开口,「我一定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韩劭勋也打了一个大呵欠。「妳别想太多,赶快睡觉吧。」这样他就能早点休息了。
五分钟过去,长发吹干,他关掉吹风机,见她已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
总算睡着了。
怕要是吵醒她,她又抓着他大吐苦水,他蹑手蹑脚进房,抱了棉被,小心翼翼的为她盖上。
「唔……」她翻了个身,睁开惺忪睡眼瞧他。「你失恋那么多次,有没有哭过?」
他一愣,摇头。
「那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哭不出来,对不对?」
这一问,韩劭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僵在原地。
「你知道吗?」又是这句做开场,「虽然大家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后面还有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白皙手指紧紧握住他的,像是安慰又像在鼓励他。「如果你哭得出来就哭吧!我是哭不出来,不然哭出来应该会好过一点。」
原本浓厚的睡意,听了这一番话,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他望着被她紧扣的手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暖暖的,又有点感动。
每回他失恋,哥儿们总笑说:「恭喜你重获自由!你应该觉得开心,因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天晓得,他这人天生恋旧,对感情也向来认真经营,根本学不来他们游戏人间的态度。
至于他的家人,虽然也会安慰他,可说的不外乎「那女人离开你是她没眼光。」、「凭你的条件,你值得更好的。」这一类的话,偏偏这些话对失恋的他来说,不但没有安慰作用,反而像是失败者逞强。
可她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直接敲进了他心坎里。
没有空泛的安慰,不是告诉他,下一个会更好,而只是真正关心在乎他此刻的情绪。 。
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对她倾诉内心的痛苦,希望她能抚平他心里的伤口。
「小姐……」他蹲下身子,轻声开口。
「啪!」的一声,她的手猛地挥上他的脸,一边还呓语着,「何镇汉!把我五年的青春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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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头好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一室,床上人儿一手挡光,另一手捧头,挣扎坐起身子。
夏江菱勉强睁开眼,扫视四周。
映入眼帘的房间非常陌生,这儿不是她的房间。
极简风格装潢,室内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颜色皆是米、白、浅灰搭配,俐落但不失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