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抱着她、温柔唤她“琛儿”时吧!
是他夜里痛苦嘶喊、扯痛她心扉时吧!
是他眉上伤口血流如注、让她泪流满面时吧!
是他生气撕毁机票、不让她离去时吧!
或者是……更早、更早之前……是……
“是是是!都是!都是!”双手抱住发疼的脑袋,曲肘支抵于琴上。当当!两声不齐的巨响,正代表着她内心的纷乱。
她爱上他了!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爱上了他。
爱情的来临,是无孔不入的,更是无法以事件或时间去回溯。
她早已在自己尚未警觉时,便爱上了光暗扑朔、平易近人却又深奥难测的凌冱了。
长久以来,她被父亲漠视而冷淡的心,终于因为有了归属,逐渐炽热。
只是世事难测,凌冱为复仇而不择手段的做法,是否也将左右她的命运、扭转她的人生?
凌冱放下手中的“乐之颂”杂志,起身行至办公桌后的大片玻璃窗口。
“清冷孤做、冷漠至极、神秘可比黑玫瑰、清妍殊美却似白玫瑰,她是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
他双手环胸,以王者之姿睥睨着脚下的纽约市,思绪随着窗外的车阵,流转在杂志对欧运琛的评论上。
她的冷傲、不近人情的神秘感,其实是长期受义父冷落、漠视,而产生的反社会人格,这是一种绝望的表现。
但事实上的她,却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渴望被爱、被亲近的小女人。掩藏在她坚强倔强外表下的那颗心,是脆弱禁不起打击的,否则她不会因为痛苦的成长经验而决然赴死。
他了解她心里渴望被爱、被珍视的感受,却利用了这一点而要了她。
凌晨时,当他听到她绝望痛哭的诉说,没有人爱她,她的存在是个累赘时,他本当将两年前义父提及她时的那番话转述给她知道的。
记得那时,欧由华参加完一场商务晚宴,喝得酩酊大醉由凌冱送回欧宅的主卧房,好不容易将他弄上床铺,准备离去之际,却又被他唤住。
“凌冱,你知道吗?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哪……”当时他躺在床上这么说。“今天呐!我呀!特别的感到高兴。我的女儿……宝贝女儿小琛满二十一岁了。她是个大人了!是个成熟的美女呢!就像她母亲一样……”
“二十年来,我没有帮她庆生过,今天我这个做父亲的是该为她好好喝上几杯……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和她母亲吗?可是,每当面对柔弱纤细的她们,我竟不知该如何去亲近她们……可笑吧!我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是个商场上的巨人,却是个失败的丈夫、父亲。我没有让她们幸福、快乐,这样是不够的……”凌冱回想当时的情况,他该告诉她的,而不是含糊说着“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单纯,义父他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爱你……”这样语意不清的话。当时,他下意识地保留了两年前欧由华的酒后真言,任她掉入更深的绝望黑谷。然后,藉此温柔的爱她、填满她内心的空虚。这么做为的只是留她在身边吗?不,不只如此。
他还要她当他是生命中的“唯一”!
这一生中唯一爱她的人,也是唯一她爱的人。他不想去深思这念头背后的意义,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对她有着强烈的独占欲望。
“少爷!”韩峻示意性的敲了声门,便推门而入。
“有事?”结束心神的远游,凌冱转身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韩峻。
“关于公司在欧洲的综合开发计划,进度有点受阻。”韩峻一本正经的报告着。
“受阻?”凌冱挑眉。“是资金问题?”
“不是的!是市场。少爷!我斗胆建议,若是能与当地企业结盟,对于市场的开拓会较为有利。”
凌冱同意的点点头。“我会考虑。”企业结盟的确是个开拓市场的好方法,更可使“欧氏”企业壮大。
“少爷,我先派人针对欧洲各大集团做个完整评估,以供您参考。”韩峻面无表情的说着分内的事。
“就这么办吧!”凌冱坐落于旋转皮椅,心有旁骛的抚着“乐之颂”上欧运琛高贵典雅的照片。
韩峻敏感的注意到他的动作。“少爷,您今天起晚了,是否身体不适?”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眉上的纱布。
“哼……”凌冱沉沉低笑,长指轻触左眉。“你指这个吗?你知道我的所学,这不可能造成我的不适的!”
“我不过是‘真正’睡着罢了!我从来没有过那么好的睡眠品质。”的确,以往他从没有真正睡着过,每晚他一闭眼,总是噩梦到天明。
说来奇怪,凌晨与她做完爱后,他便陷入极深且舒适的睡眠状态,没有噩梦侵扰,只有她柔软的躯体在怀、清雅的体香萦鼻,他真的睡得很好,不是纵欲过度的筋疲力尽,而是身心舒畅的放松享受。
“抱歉!少爷!是我多事了。”韩峻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不过……欧小姐她今天还是没来。”一来公司,总裁秘书便紧张的向他报告,显然是怕少爷又发脾气。
“是我要她在家休息的。”凌冱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的说着。双眸不禁又瞟向桌面的杂志。
少爷跟欧小姐……不一样了!“少爷,那……欧小姐明天会来上班吧?”他不由自主又多话了。
“你很关心她?”凌冱的语调不似平日的平易近人,但又让人难以辨别他是否在生气。
韩峻一愣,有些急道:“若少爷无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他匆忙又不失恭敬地退出凌冱的办公室。
待门一关上,凌冱再次拿起“乐之颂”,一页一页翻看着。
所有“欧氏联盟”总公司里的员工都注意到了——美丽高雅的总裁与平易近人的帅哥凌特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烟消云散了。
每天每天,他们一同到公司、相偕回家,几乎已成了形影不离的“梦幻双人组”了。
凌特助甚至体贴的在总裁休息室里,购置一架平台钢琴,好让学音乐出身的总裁,能在繁忙的公事之余,放松心情,悠游于自己的专业领域里。
如此这般的景况,使得“佳话”、“闲话”交织流传在“欧氏”各层级。
对于这些,不管是好或坏的人言,凌冱都只当它是乱风过耳,完全不予以理会。而身陷爱情魔障的欧运琛,更是听不到、看不见这些“办公室文化轶事”。
流畅悠扬的琴音自总裁办公室虚掩的门缝,幽幽忽忽地回旋而出,美妙的音符在无形中泻满一室。
无视于门外沉醉于阳春白雪中的女秘书,凌冱推门走进偌大的办公室内。
凌乱的资料夹堆满桌面,高背皮椅空荡旋转,显然主人走得有些气闷。
他不在意的摇头浅笑,绕过紊乱的矮柜,打开通往休息室那扇精雕细琢的核木门——
制式单调的传统套装,果然影响不了她清灵高雅的气质,嘹亮的琴声、飞扬的旋律将她包围,她宛如与那漂亮的钢琴融成了一体。
穿越舞动、欢悦的空气,他悄悄来到她背后。“很棒的曲子,新谱的?”俯在她耳际,轻声问。
“啊!”她吓得倏然转身,看着已直挺站立于一尺外的凌冱。
一身索普拉尼精致手工西装、素雅的爱玛仕领带,让他尊贵、俊挺的外表更加卓尔不凡。
“怎么了?”凌冱伸手抚着她嫣红的芙颊。“你的办公桌有点乱。”气色虽好,但她看起来却显得有点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