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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酒缸里,老位置上的两名男子。
「说到底,你还是赖皮了。」格沁没好气地懒懒摇着折扇。
「我没有。」慕朝阳哼了声。
「怎么没有?你当日说的,要让小惜惜自个儿决定跟谁,可这会儿你动用了皇帝的金口,除非小惜惜是不想活了才敢拒绝,你甭低头也甭道歉,她就得乖乖跟着你了。」
「别再这么喊她,还有,是她自己先做了决定,我才会去请婚的。」
「你骗人,小──」
慕朝阳的恶眸下,格沁将那句「惜惜」吞了下去,咽了口水才继续。
「她什么时候说了?」
「她没说,她只是用行动表示。」
「行动?」
「是的,若非爱我、若非在乎慕家,恶童是不会现身来协助咱们的;为了我,她甚至摸清了天宫会的底,这个样子还不够证明吗?」
「这两桩事儿怎能扯在一起?」格沁不服气。
「因为雅惜,就是恶童。」
格沁一口酒喷得老远,可怜那对桌的山东老兄又是一脸的狼狈。不用再啰嗦,几个人全搬了板凳,打死也不敢再坐那位置。
「真的?」格沁不信。
慕朝阳掀唇冷笑。「如果不是真的,干么那天恶童受伤,我不逮她归案?如果不是真的,那天为何我明明去捉恶童,却带个受了伤的雅惜回家?如果不是真的,干么天宫会一役后,恶童既不居功也不讨赏,人就莫名其妙不见了,雅惜却反倒出现了,乖乖搀着我爹娘回房歇息?」
「现在回想起,倒似乎真是另有玄机了。」
格沁摩挲下巴,心底悄悄冒了寒。
「真没想到你那怯生生,惹人怜惜的童养媳妇儿,竟会是个练家子。」而且深藏不露兼胆大包天哪!
「现在知道了也还不迟。」慕朝阳坏坏一笑,「这会儿,你还想要抢我的童养媳吗?」
「算了,算了!」格沁举手告饶。「贵府风水不好,专出些棘手人物,往后我还是避远点儿算了。」
半个月后,北京城里,慕府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喜宴。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乐音不息,文武百官都来祝贺。
皇帝当的媒人,派人送来的礼件件都是让人惊叹的大礼,婚事办得既风光又热闹,慕家二老的嘴几日没合上过。
虽然他们也不懂这浑小子是怎么转性想通的,不但愿意娶惜儿,且还给了她个大面子,找来了皇帝当媒人。
虽然不懂却一样地开心,毕竟这是他们盼了十多年的心愿。
「惜儿呀!」
新娘子上了妆,慕家二老来到新娘房里,慕夫人红了眼睛。
「幸好,妳能想通自个儿回来。那阵子妳一声不吭地躲起来,咱们才知『宁有乖媳毋留恶子』的道理,妳在爹娘心目中可比朝阳来得要紧,下回若再有委屈,告诉爹娘,千万别再自己伤心了。以后咱们可都要陪着妳,妳驯夫,咱们驯子。」
轻轻点头,童雅惜听得微红了眼眶。
「还有呀!」慕老爷也出了声音。「那回妳人失踪了,浑小子失魂落魄地,他呀!就是嘴巴太坏,事实上,他很惦记着妳的,就是拉不下脸认错罢了。」
新娘子酡红着俏脸儿,没再作声。
吉时到,新人拜完了天地,新娘先被送进了洞房,而新郎则是让东一杯西一杯贺酒围困住,好半晌,才得以杀出重围。
今夜是他的大日子,他可不想醉醺醺地浪费了大好春宵。
来到新房外,慕朝阳大手挥挥,赶跑了喜婆和丫鬟。门扉大敞,笑嘻嘻的新郎还没走到床前,就先让桌上那顶凤冠转移了注意力。
凤冠下,有张字迹龙飞凤舞的短笺。
「想要新娘就来捉我!」
字迹旁,是一个恶笑的娃娃手印。
「死丫头!新婚夜这么搞我?!」
不开心地揉了纸团,慕朝阳满腹欲火降下,成了怒火。
「怎么?十二年的旧帐,想要一次结清?」
一把扔远了烂纸,慕朝阳重新漾起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成!新婚之夜按妳的方式玩,我可不信,我会再次栽在妳这恶童手里!」
利落褪去了顶冠袍服,新郎跳窗离去。
不久之后,寅夜里,两条人影在皇城檐上旁若无人,一前一后追逐。
那矫动的人影、闪窜的光速,若非盯死了眼,会当它只是恶风一阵。
是以当恶风先后刮去,一干子皇城守卫只当是起了夜风,并未特别留意。
没人知道这对人影正是方才由皇帝作媒、文武百官见证,拜完天地的新人──大名鼎鼎的皇城禁军统领和他的新婚妻子。
若正面硬碰,慕朝阳早逮着前方娇俏人影了,只可惜,贼人心思太沈,这会儿又是漫天飞雨,向后抛出了暗器。
「该揍扁的丫头!若是怕我生气、『投』我所好,何不干脆停下来直接『投怀送抱』,灭灭妳夫君的火气?」
恶童停下身,扮了个挑衅的动作。「接好了,『夫君』!这回可是你最爱的东西了。」
纤手一晃,慕朝阳接住了童雅惜送出的「暗器」──软绵绵地,竟是一件肚兜。
「妳的?」
慕朝阳边笑问边想凑近鼻端,可在没嗅着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时,早已乏了兴致。
「想得美呢!」童雅惜冷笑。「自己碰过的都记不住?那是你的宝贝水仙花的肚兜儿,哪!这里还有玉露、湘秀、粉芸、嫩嫩、心心……有本事,你就逐件辨别个清吧!」
暗器满天飞舞,又是肚兜儿又是亵裤,几乎要掩埋住慕朝阳了。
要命!他还不知道自己娶的是个醋坛子呢!瞧这雨瀑似的阵仗,他不禁要替那些红粉知己夜里会不会伤风着凉而忧心了。
原来红粉知己太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搞不好明儿个天一亮,京城里的头条巷闻便是──「恶童变采花盗,专偷女子亵衣裤」。
「别玩了,雅惜,最多我答应妳以后……嗯嗯,少去点儿就是了。」是少去而非不去,娶了老婆,可不代表着就得改吃素。
「谁管你去不去的──」
面具后传出冷冷一哼。「最好你现在就去,少来烦我。」
话说完柳腰儿一闪,童雅惜跃下了屋檐,隐没在暗夜里。
见状慕朝阳心慌,满身满手的衣物理都没理扔了满屋顶。直至这时,他才开始揣度起日后改吃素的可能。
女人虽多、风韵虽各不同,良夜虽是漫长绮丽,可他却好像只想要一个女人了耶。
这可真是怪麻烦的了,偏生这丫头又不像其它的女人般好哄,既会武又能跑,脾气又倔得紧。今夜之后,他非得审出地这身武功是打哪儿学来的,还有打哪儿知道天宫会总坛的机关与秘密。
「好啦,好啦!顶多以后都不去就是了嘛!」
嘴里边出声,慕朝阳随着也跃下了屋脊。
这倒好,这桩婚事不但是皇帝作的媒,连小两口洞房花烛夜的前奏曲,都是来到了老人家屋脊上进行的,这个媒人可真是够鞠躬尽瘁的了。
一前一后,两人再度来到那日他昏厥倒地的池塘边。
停了脚,娃娃面具转身,手指头伸到了眼前数。
「妳在数什么?」
「数你什么时候该倒。」
「该死!」
慕朝阳恨恨咬了牙。
「妳在那些女人的衣裤上洒了迷香?」
「依你的色性肯定是淫心大发、非闻个够本,还怕着不了道儿?」
「雅惜,妳有没有搞错?这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耶!妳把新郎给弄晕了,这一夜,妳会好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