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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娘……」若说有谁能让年靖春手足无措,便是年老夫人了。

  「娘,您别再吓阿春了,他都被您吓出一身汗来了。」甄富贵刻意轻松地道,「而且我瞧娘您气色还很红润,精神也很好,必定能长命百岁的。」

  「富贵,妳也同春儿一道骗娘……」不过,年老夫人被甄富贵那句「阿春」给逗笑了,「春儿,『阿春』这小名真不错。」

  「娘,您才同富贵一起闹孩儿呢!」年靖春感激地望眼甄富贵。

  甄富贵回以笑容,还抛了个媚眼给他,但她的笑容很快地冻结在脸上,她看见年靖春身旁就站着方才在花园里看见的那道半透明身影。

  「它」不知何时跟着他们进来了。

  甄富贵脸都青了,她倒吸口气,这下她确定「它」不是花精的魂魄了,因为花精不会移动,只会跟随着自己的花株,眼前的「它」会动,分明就是……

  鬼!

  第七章

  「它」似乎没发现甄富贵看得到「它」,只望着床上的年老夫人,当甄富贵看见「它」伸手朝年老夫人的脸抚去时,不由得叫了一声。

  这一叫,房内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它」。

  甄富贵觉得「它」比年靖春的残脸可怕百倍。

  「富贵?」年靖春发现甄富贵脸色惨白,关心地问着:「怎么了?」

  甄富贵想装作没看到也不行,她只能视线尽量回避「它」,她额冒冷汗,觉得房里瞬间如冰天雪地,那烧着的炭炉一点用也没。

  「富贵?」年靖春穿过「它」来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妳还好么?」

  「春……」她躲进年靖春怀里,当成什么也没看见,「我……我没事。」

  「富贵,妳若疲累,就让春儿带妳回去歇息吧!昨晚春儿想必累坏妳了……」年老夫人轻咳一声,但精神显见好多了。

  「不……没……」甄富贵脸一红。

  「娘是过来人。」年老夫人握着甄富贵的手,笑道。

  甄富贵的脸更红了,压根儿不知如何回应。

  「娘,妳别再笑我们了。」年靖春见甄富贵没怎么样,这才安下心,只是心中疑惑:为什么她突然大叫?

  妳看得见我?

  娘呀,「它」讲话了!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甄富贵在心里大喊,人更往年靖春怀里偎去。

  妳真看得见我?

  看不见啦!甄富贵抖着唇,连手也跟着发起抖了。

  「富贵,本来为娘的该跟妳好好聊聊,可惜我这身子……咳咳……」年老夫人说完又是一阵咳。

  甄富贵抬起头,正好看见「它」拍着年老夫人的背,似乎想替她舒缓痛苦,无奈「它」怎么拍就是会穿过年老夫人的身体。

  她看不下去,起身为年老夫人拍背顺气,她刻意背对着「它」,轻声问道:「娘,您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年老夫人笑道。

  年靖春在一旁看了,很是感动。

  妳果真看得见我。「它」又说话了。太好了,终于有人看得见我了!

  甄富贵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它」是真的在欢呼没错。

  「娘,您饿不饿?我让厨房煮些好吃的,我们一家人一道吃吧!」年靖春询问。

  「也好,娘也好久没同你一道用膳了。」年老夫人点点头。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看得见我的人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啊,檷还是眷顾我的!啊哈哈,哇啊哈哈~~

  甄富贵偷瞄「它」一眼,发觉「它」正绕着房间在跳上跳下的,她头皮发麻,眼前开始发黑。

  她不是只听得见花精说话么?何时她进步到连「那个」也看得见听得见了?她能不能不要这种异能?她不要啊!谁来救救她?

  「吩咐厨房煮些富贵爱吃的菜。」年老夫人提醒。

  「嗯。」年靖春颔首,转向甄富贵,却发觉她摇摇欲倒,「富贵?」

  「嗄?」甄富贵腿一软,跌坐在床旁的矮椅上,她勉强打起笑容,「我没事。」只是撞见了「那个」而已。

  「妳爱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准备。」

  太好了,太好了……「它」还在闹。

  「我什么都爱吃。」甄富贵的笑容很僵,「只是……」

  「嗯?」

  「我能否要点酒喝?」她需要酒压惊。

  「好。」年靖春见她容颜泛青,有些疑惑,但没多想,只拍拍她的肩,便去唤人了。

  「富贵,妳还好么?」富贵的脸色坏到跟她有得比。

  「娘,我很好,我还想跟娘多聊聊天。」

  呜呜呜……呜呜呜……「它」闹完了正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听春儿说,妳家是种花的是么?」年老夫人轻咳了咳,笑问。

  「是啊,我们家种牡丹。」

  「牡丹啊……牡丹好,牡丹很美。往年春天时,我记得外头花园里的牡丹总是年年盛开,无一年缺席,老爷他……」年老夫人笑容一僵,随即难掩失落地垂下眼。

  「娘?」甄富贵这声「娘」是愈唤愈顺口。她望着年老夫人,觉得像在看女性版的年靖春,年靖春除却眸色与发色外,五官应是较似公公的,但望着婆婆的眼眸,就像在看年靖春的眼睛一样,感觉十分亲切。

  老天啊,终究是听到我的祈求了……哭完,「它」开始谢天谢地。

  「没什么,我想起老爷……他很喜欢种花,总不知他从哪儿拿来花种,也不管合不合适就全种在这花园里。」年老夫人因忆起过往而笑,但眼眸却是黯淡的,「这个人总是没有条理……」

  「娘,公公种的牡丹是什么牡丹?」甄富贵见年老夫人黯然的模样,忙转移话题。

  「我只记得是黄色的,就像妳衣裳的颜色,她的花蕊是紫红色的,可是老爷他从未告诉我那朵牡丹唤什么。」年老夫人笑了笑。

  「应是……」甄富贵才恢复的血色随即因「它」飘过来而消失,她竭力维持呼吸平稳,但声音里还是充满恐惧,「应是『染裳』。」

  此话一出,「它」与年老夫人同时出声。

  咦?

  「咦?」年夫人讶然以对,「富贵,妳说……妳再说一次。」

  「娘,您说的黄牡丹应是染裳。」甄富贵自动隔绝「它」的声音,「染裳的蕊心就是紫红色,应该还带点白,是吧?」

  「是是是。」年老夫人不知为何情绪亢奋了起来,「原来老爷他……」

  小姑娘,妳怎会知道那牡丹的名字?「它」站在甄富贵身后探头探脑,甄富贵不理「它」,「它」还是坚持地问着。

  甄富贵快被吵死了,她用尽全力装作视若无睹,只差没入定,心中不停地盼着年靖春能快点回来。

  「富贵,谢谢妳。」年老夫人的眸中泛着泪雾,「至今我方知晓原来老爷是爱我的……」

  小姑娘,妳快同染裳儿说牡丹是为她种的!快呀!

  「嗄?」甄富贵一时间有些混淆了,她来回看着年夫人与「它」,不知该搭谁的话,所幸年靖春回来了。

  「娘,我们今天到偏厅用膳可好?」年靖春发觉她娘的眼眸发亮,这是以往未有的情形,他朝甄富贵投以询问的眼神。

  甄富贵回他一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

  年靖春微颔首表示明了,甄富贵则好一会儿才想到,他们怎么光靠眼神交流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们有那么熟悉彼此么?

  她的视线跟随着年靖春,看着他对年老夫人嘘寒问暖,突然觉得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小姑娘,小姑娘,妳同染裳儿说吧!快点说啦!

  下一刻,她的泪意全教「它」给逼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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