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或许?是必然!我的婚姻必然是一辈子!”他加重语气。
“那么你必须找个能让你维持一辈子的女人。”
“为什么我要找?你不愿意当我一辈子的女人?是你说要认真看待我们的爱情,要对我们的爱情贯彻始终。”他拿她的话堵她。
“我错了,贯彻始终包含太多的勉强,一旦有了勉强,爱情变得不漂亮;我现在觉得,最美丽的爱情叫作回忆。”
秀青强迫自己,把那段曾经当作美丽回忆,她不强迫他、不勉强他的爱情,她不舍得用婚姻,把他们曾拥有的快乐变成不堪记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为什么最美丽的爱情叫作回忆?不过短短十五天,她竟然要把他变成回忆?他明明在这里,明明在为爱情努力,她却拿回忆两个字来搪塞自己!?
之禹跳起身,不管自己身上穿的东西是不是叫作睡衣,他拿了车钥匙冲出家门,他要问个仔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贯彻始终会加入勉强?
“我比较实际,知道生活是最现实的东西。”秀青幽幽说。
“我的生活不实际了?”
“我们有不同的人生观,我们站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我南下、你北上,有过短暂交会,我很满足。”
她不满足的,但她必须满足,必须用现实裁断贪婪。
“我不!我要更多更多!”踩下加速器,他用吓人速度在马路上奔驰。
“你不放手东边,怎采得到西边果实?钱你要更多更多,事业你要更大更大,爱情你要无数精采,贪心会让你错失最重要的人生。”
“别对我说教,我不是你的学生。”
“我不当你是学生。”
她当他是最爱的男人,因为爱他,她愿意为他亲手剪断束缚;因为爱他,她愿意处处为他著想。
“你可以要求我不花那么多时间在工作上,可以告诉我事业不要拓展那么快,也可以要求我拨出时间和你培养爱情,但绝对不可以告诉我,最美丽的爱情叫作回忆!”
他要当她的未来,当她的一生一世,就是不要成为她的过去。
“我是为你好,做真实的自己,娶喜欢的女人,不需要阳奉阴违,不需要逼自己走不喜欢的生活干线。”
“为我好?不!你在找借口,你想要的是自己好!”他的口气变得恶劣。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不是我要这么想,是你‘已经’这么做了,对不对?”
她做了什么?摇头,这十五天她做了回忆、思念,她写他的名字,在深夜手握住话筒,等他来电,她做的每件事都与他相关。
“不说话?我猜对了?你交到新男朋友,你找到另外一段新爱情。”嫉妒让人盲目。
“我……”
“你需要一个时刻陪在身边的男人,你需要有人替你出头、替你遮风避雨,你要的不是我的爱情,而是我带给你的安全与便利?”
她不反驳。
“我被三振出局的主要原因,是我不能天天陪伴你?”推论是人类最可怕的能力。
“我们的人生方向不同,你该找个能和你并驾齐驱的女人,一同享受驾驭的快乐,而我,应该找到愿意同我缓步并行的男人,相携相扶,看遍人生好风景。”
秀青叹气,他怎不明白,坦然面对他和艾芬的爱情,会让事情容易?
门铃震天响起,秀青放下电话,冲到门边打开,面对面看他,她无语。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别的男人?”
她紧盯他,是不是她承认,他便愿意诚实面对自己的爱情?
泪滚落,小小的身子在风中发抖,她说不来谎话,爱他是真不是假。
她的沉默让之禹加深认定,他深吸气、吐气,然后抓起她的手,牙齿咬下。
三十秒,他转身、他上车、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低头,秀青看著手臂上的咬痕,他终究舍不得用力咬她……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怎能不多替他著想、多爱爱他?
轻抚手臂,把咬痕贴进脸颊,她痛哭失声……
车子在马路上狂奔,之禹不是生气,他是难平。
他谈过无数爱情,却是第一次尝到心碎,她没有比别的女人漂亮,没有比人家聪明,她固执保守,她没有自己,她只会忍耐忍耐再忍耐,这种女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他心痛?
要他的女人多得是,他何必让自己难受?
嘎的一声,他把车子停在马路中间,手狠狠捶在方向盘,拉出一道长长的喇叭声。
一辈子两个人在一起 你说要加个或许
不是你不喜欢甜言和蜜语 只是你比较实际
两个人一辈子不分离 你问我好在哪里
不是你不期待永恒的恋曲 你说最美的爱情叫作回忆
为何连分手都不跟我争吵 撂下一句话就想逃跑
让我 爱难平 恨难消 情难灭 梦难了 心难过
你却放手 一了百了
离开我你就是为了我好 可知道这句话伤人不少
就算忘不了 没有大不了 反正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的心既然你全都不了 何必再继缋让彼此困扰
斩断纠缠的爱 从今就一了百了
午夜的广播里传出信乐团的歌曲,他细细听取、细细品味。
是啊,所有的女人都实际,都狡猾的使用“最美丽的爱情叫作回忆”来搪塞男人心,她不争吵、她说处处为他好,她学会最优雅的分手模式向他Say Goodbye。
那么他还在乎什么?他是应该放手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啊!
再次发动车子,深吸气,他是男人,他告诉自己,不过足一段爱情,没什么好在意,一了百了很简单,他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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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找上秀青的是贺家的爷爷奶奶,他们到学校找人,她没有理由不见。会客室里,贺家父母爷奶排排坐,凝重表情看著秀青。
“可以告诉我们,你和之禹是怎么回事?”贺奶奶问。
“我们……从来就不是一回事……”她打定主意不当第三者,也打定主意要之禹幸福。
“我们明明看见你和之禹在床上……”
“你们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只不过是聊天聊得太累,睡著了。”
“所以你和之禹不是一对?”
“嗯,我们在工作上合作愉快,如此而已。”她轻描淡写。
“那么艾芬的话是真的了?”贺妈妈叹息。
“好了,现在怎么办?真的让那个女人进家门?她很花心,我怕他们结婚不到半年又闹离婚,我们这种传统家庭禁不起这种闹法。”
他们毫无忌惮地在秀青面前讨论之禹和艾芬。
“除了让他们结婚,还有别的办法?她都怀孕了,我们能让贺家骨肉流落在外?”贺奶奶说。
艾芬怀孕?秀青皱眉,扯痛她的不仅是神经知觉,还有牵系著生命的血脉呵,痛从血管扩张到心脏,她连呼吸都苦。
她的感觉没错,他果然是爱艾芬的。
至于为什么出口向她求婚?她是另一个障眼法吧,他阳奉阴违的个性让他乖乖进学校当老师,却在衣柜里偷偷安装视讯设备,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乐意娶她,让她在家中安抚长辈的喜悦,却在暗地里保有他的爱情。
这个男人干嘛那么辛苦,他有过成功经验了不是?确定家人愿意为他的快乐妥协了不是?他何苦老勉强自己做不爱做的事?
想起自己是他“不爱做的事”,秀青咬紧下唇,扭绞双手,抑制源源而来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