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睡十八小时的女人居然敢夸口自己工作努力,那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时算什么?别过脸,他偷偷笑开。
听着她说话,他越听越幸福,越听越不舍将电话筒放下,就这样,他一直听下去,听她的喜悦,也听她的精神奕奕。
「夜来香开得很多了呢晚上夜风吹来带进阵阵花香你不认识夜来香对不对我有用夹护贝卡收了一小丛在你的行李箱里你丢了对吧没关系到了法国它不会再散发芳香不是法国的问题是夜来香只在夜里绽放它爱夜不爱光灿阳光它执意把香气留给夜神……」
低头,奎尔打开书本,从里面拿出夜来香,他把它当成书签。
他早知道是深深的杰作,然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名为夜来香的花,像专一而固执的女子,它只为爱人绽放美丽。
奎尔听着她的声音入神,愉快的笑容映在脸庞,他想象着深深的吻和她身体散发的淡淡清香。
突然,门敲两下,推开,奎尔不及收敛笑意便把电话挂断。
电话那头,深深抱住话筒,喜悦不见了、兴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或者,他不喜欢夜来香的专注爱情吧!」喃喃地,她对自己说。
电话这头,奎尔忙起身迎接母亲。
「在和谁讲电话?很快乐的样子。」母亲问。
「没什么,只是个老朋友。」
扶母亲在沙发上坐下来,这几天,母亲渐渐自父亲的死亡中恢复,他承认,尼克叔叔居功厥伟。
他清楚从父亲离家后,这一路,一直是尼克支持着母亲走过。
「今天,我和你尼克叔叔谈到艾琳娜,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想,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把你们的婚事先订下来?」
心一凛,这时候,他满脑子想的居然是深深,深深的笑。深深的多话,深深的讨好巴结。
看着母亲,不,他再不教母亲受伤害,彻底忘记深深吧!他该尽的责任义务在等着他。
「这件事由母亲做主。」
「很好,等我和尼克谈过,再请尼克陪同我到艾琳娜家里提婚事,最好先办个简单的订婚仪式,明年夏天再办婚礼,你说好不?」
「我没意见。」
「很好,你忙,我不吵你。」李伊夫人起身,奎尔送她到门口。
母亲往前走到门旁,奎尔下了决心,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母亲。」
「还有其它事?」她回头,慈爱问。
「如果尼克叔叔是妳的幸福,别放手,牢牢抓住。」
「怎么说这种话?我以为你不喜欢尼克。」
她讶异,以前,他处处排斥尼克的呀!
这些年,她执着等待,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东方女人,她自傲自苦,这段路走得艰辛,是尼克始终陪伴在她身边,他驱走她的孤独,他对她时时守护,尤其在丈夫死去之后,人的心是肉做的,总会心疼、总会感动。
「我长大了。」
他是长大了,也承认爱情的身不由己,他想清楚也看明白,如果父亲有权追求幸福,为什么他不给母亲同样的权利?
「谢谢你,我会再考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觉得维持眼前并没有不好。不管怎样,遗是谢谢你替我着想。」
说罢,她转身离开。看着母亲的背影,奎尔突然觉得轻松。
坐回桌边,拿起钢笔,他在书页上写下心情,他知道若干年后,他将把书卖给旧书摊,说不定,她真会看到,看到他真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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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孩子拿掉吧!妳的心脏负荷不了生产过程。」薛医师凝重道。
「总有其它的办法,我想留下他,非常想。」深深急得想哭。
她的快乐才维持三分钟,原本以为再没有干系的人,留给她无限希望,没想到下一刻,医生用专业而权威的口吻告诉她--对不起,妳无权拥有希望!
「我不认为这种冒险值得。」
「值得,绝对值得,薛医师,你听过奇迹吧?说不定奇迹会发生,说不定我能够平安生下他。」她需要这个新生命。
「很抱歉,我必须说发生奇迹的机率太小,小到我不得不把妳的生产和死亡划上等号。」
「一定会死吗?没有『也许』,『可能』、『或者』的存在性?意思是,我永远当不成母亲?」
她的沮丧让人不忍心,但医者仁心,对于能预见的遗憾,没有人愿意它发生。
「很抱歉,除非妳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但就算现在马上动心脏移植手术,妳肚子里的胎儿一样保不住。如果妳作好决定,我可以马上替妳安排手术,现在才五周,不会太难过。」
生命、死亡,死亡、生命,她能为自己的生,扼杀宝宝的命?她办不到!
深深摇头,抬眉。「不,我要留下他。」
曾经,有个男人批评她固执,当时她没改,后来他不在,她更没有动机改,所以,抱歉,她仍然固执。
「妳多考虑几天再作决定,好吗?」
薛医师看着她,她是一条多么年轻美好的生命,若因此失去,将是遗憾与损失。
这回,深深不回答,走出诊疗室,躲到无人角落。
望天、望地,她望不见茫茫未来,她无助、她落泪、她知道自己无力保有新生命,却不自量力地想留住和他有关的东西。
哽咽,苦楚在喉间咽不下去。
一个女孩走到她身边,拍拍深深的肩膀,问:「妳为什么哭?」
「我找不到未来的路。」深深回答。
「妳的路很难走吗?」她问。
「对。」若只是难走,她咬了牙,说什么都要撑下去,问题是,如果选择留下宝宝,那么她的路将在眼前断绝。
「那我们同病相怜,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个方向。」女孩苦笑。
「妳同我一样,怀了宝宝吗?」
「对啊,生命是喜悦,我宁愿用喜悦来看待生命,可是,眼前我感受不到喜悦。」亮君语重心长。
「我也是,我晓得自己做错事,却不晓得有没有能力弭平错误。」深深低眉,泪顺势滑下去,在裙间闪动晶莹。
她提议:「可不可以,我用一个故事来换妳一个故事?」
「好,不过,我想喝一杯莱姆汁,我没钱了,妳能请我吗?」深深想起第一次见他,她点了莱姆汁,一种酸进肠胃、腐蚀心肝的饮料。
「好啊。」亮君伸手,牵起深深,两个年轻女孩走出医院。
十分钟后,她们坐在餐厅里认识彼此,一个是前途不见光亮的亮君,一个是不被「深深地」疼爱的深深,她们啜饮莱姆汁,酸酸的滋味沁心。
「他是我的老板,心地很善良,第一次见面就决定用我,还借我薪水还银行贷款。他是个好人,我们相处得很不错,要不是喻越那条线,我们仍然会继续好好相处。」亮君先开口说话。
「哪条线?」深深问。
「爱情线。我走进去了,他却在线外徘徊,我以为男女在一起是因为有爱,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常说,爱情是短暂的化学因素,毋庸认真,他说过对婚姻,他要的只是条件,他没有欺骗过我,他是个好人。」
「他那么好,为什么害妳不知道人生方向?」深深问。
「错在我,风流是他的性格之一,爱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我的顽固。是我执意厮守,执意看女人在他身边来去,看他的快乐,看自己伤心,在痛苦中回忆为时不长的爱情。真要归类错误,我只能说,对不起,是我的爱情太多,多到他不愿意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