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会到酒店来上班的,几乎都是有苦衷,不过最多的是欠债,自己欠的、家里欠的,也有被骗的。”安琪拉忽然落寞地低下头。
裴依慢慢走近她,在椅子上坐下。听听她要说什么也好。“那你呢?是自己欠债还是家里欠债?还是被骗?”
“我?”安琪拉一阵苦笑。“和你一样,家里欠债,逼不得已只好自己下海偿还,到现在,想上岸也难了。”
“我看是你自己不想上岸吧,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这种鬼地方、这种鬼生活,在偿还一切债务后,就会马上离开这里。”
“没错,是我自己不想离开。”安琪拉握住裴依的手,诚恳的说:“我要劝你,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为了自己好,绝对不要反抗强哥,也不要触怒他,你只要赶快把债还了,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但是我并不想待在这里!”
“嘘——你再大叫,被强哥的手下听见了,到时候我要救你也难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怕那个强哥?”
“他是黑道,反正你只要乖乖的在这里做,我会帮你的。”
“可是——”
“为了你的家人好,别反抗!”安琪拉大声怒斥。
如当头棒喝般,裴依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脑海中想着的是家里的母亲。
如果她逃跑了,那么那个叫强哥的人一定会回去找继父,然后继父便会迁怒于母亲,到最后,受到伤害的仍然是母亲。
“喏,我是这里的妈妈桑,我把你纳进组里为的是能保护你,以后遇到什么事直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如果有客人刁难你,你就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直到你偿还债务为止。”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我和你一样都不是自愿的,为的也是要清偿家里欠下的债务,而且我看你才刚满二十岁,干干净净又很单纯,我喜欢你,想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安琪拉拿起桌上的小礼服。“今天我会先和强哥说,你还不能适应,明天再开始上班,这件小礼服就是你的,明天上班的时候就穿上它。”
“我……那我可以回家了?”
“不可能,强哥怕你跑了,不可能会让你回家的,不过你来和我一块住,我会和强哥说的。”安琪拉看裴依仍旧一副害怕的样子,连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怕,债偿完就没事了,我会帮你的。”
裴依看着眼前的安琪拉,心里想:或许就如她所说的,她会帮助自己直到脱离酒店公关的生活,或许这样的一个人会改变她的一生。
隔天,裴依第一次上班,是被安琪拉半拉半推的情况下给拉到酒店去的。
她又被带到安琪拉的办公室去换衣服,换上安琪拉所谓“不太暴露”的那件小礼服。
她瞠目结舌地对着眼前的镜子,看着身上这件背后春光露出一大片的礼服。
背后不时被冷风袭击,冷得她牙齿频频打颤。
安琪拉趁着带小姐进包厢出来的空档回办公室一趟,看看裴依的情形。
一进办公室,她就被裴依穿上礼服后的清纯模样吸引住。“好漂亮、很清纯,我想客人一定会很喜欢。”
“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喜欢。”裴依喃喃嘀咕。
安琪拉拉裴依的衣服,抬起她的下颚左右看了看。“再上个淡妆就OK了。”
将裴依按在椅子上,安拉拿出自己包包里的化妆品,准备帮裴依上妆。“别说希望客人都不喜欢,客人给的小费越多,你就可越早离开这里。”
虽然昨天,安琪拉已经给她做过很多心理建设了,但她还是百般不愿意,不愿在酒店上班。
因为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继父赌博所欠下的赌债要她和母亲偿还?他凭什么将她卖入酒店赚钱替他还债?凭什么母亲要为了他的债务而做牛做马!
一想到母亲那只剩皮包骨的身子,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嘿,怎么哭了?把我化的妆都弄花了!”安琪拉赶紧抽起一张面纸,轻轻吸掉裴依颊上的泪水。“别哭了,等会儿妆都哭花了怎么出去?这样你在这儿的时间又多一天,又少赚了一天的钱了。”
裴依吸吸鼻头。对!昨天不是想了一整夜吗?如果想让母亲早点脱离苦海,她就要辛苦点!
虽然她不想在这种地工作,但安琪拉说得对,在这里工作是最快赚钱的一条捷径,只要她保持住自己的清白,单纯只陪酒,她还是没有失去自我。
她还是昨天的裴依!
“好啦!大功告成!”安琪拉挺满意自己的杰作。
也的确,上妆前的裴依和上妆后的裴依,实在有所差别。
虽然她已尽量将粉打薄了,但还是感觉得出来,上妆后的裴依,清纯中带点神秘、带点妩媚。
像一朵粉色水莲,也像一朵紫罗兰。
“真是漂亮,我想今天一定有很多客人抢着点你的台。”
“接多一点客。真的能赚更多钱吗?”
“那是当然的啊!不过公司要从小费里抽六成,剩下的四成才是属于你的。”
那么她就只剩四成的钱了,债要到什么时候才还得完?
“你……答应会帮我挑客人的。
“放心、放心!我会帮你挑比较不麻烦、不找碴的客人,而且还会尽量替你挑一些出手大方的客人。”
叩叩叩!有人先敲了三声通知里头的人,然后便急忙打开门。“安琪拉,有客人点你组里的小姐,强哥要你带那个女的出去陪客人。”来人轻佻地以下颚朝裴依努了努。
裴依一听要见客了,立刻紧张地抓住安琪拉的手臂。
“好,我们马上出去。”
“要快啊!”说完,房门又被关上。
“裴依,你手怎么那么冰?你害怕?”安琪拉抓住裴依的手握了握。
“嗯。”怎么可能会不怕……
“别怕,我罩你!”安琪拉拍拍胸脯道。
噗哧一声,裴依被安琪拉的举止给逗笑了。
“走啦,出去见客了,记得笑容。”安琪拉再次整了整裴依的衣服,拉着她走到门边后停住。“对了,以后你就叫百合。”
一夜下来,裴依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曾做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身上此刻满是烟味和酒味,还有一些男人的古龙水味。
这些味道综合在一起,令她有想吐的冲动。
有些客人见她是生面孔,便想对她上下其手,而安琪拉果真说话算话,真的帮她挡掉许多麻烦、替她挡酒。
“恶——”
安琪拉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连忙冲到一旁墙边猛吐。
“你没事吧?”裴依抚着安琪拉的背。
“恶——”安琪拉无力地蹲在地上,靠着墙角。
“你脸色好苍白!”裴依担心的说。
“没事……没事……”她现在只想睡觉而已。
“我扶你回去。”裴依费力的扶起安琪拉,将她带回住处。
安置好安琪拉以后,她便到浴室去拧子条毛巾,顺道去厨房倒了杯热茶。
“来,把热茶喝了。”她很费力的想扶起安琪拉。
“别管我,让我睡一觉就好了——”安琪拉的眼睛始终没睁开过,眉头仍旧皱紧。
“安琪拉——”裴依想再摇醒她,可是安琪拉却像睡死了般,动也不动一下。
看着安琪拉熟睡,裴依的身子霎时像失去重力般,跌坐在地板上,双手还在微微发颤。
“天呐——”她的手现在连个东西都举不起来,抖个不停。
今天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但她发颤的身体却清楚提醒她今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