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扬扬眉。
"当然没什么不对。"晏然没说出的下文是,只是她并不太赞同。
"就像我这人,一点也不喜欢工作,我只有在没钱的时候,才会去找机会演出,有钱的时候,我就尽情享受我的人生!"他说完,挑战似地看着晏然:"听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说实话,晏然还真的不晓得有人是这样过日子的。她皱皱眉头,望着止羽,这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自由的自在,并非吊儿郎当毫不在乎,而是种不受拘束的舒坦感。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这么开朗。"她呢喃地,像在说给自己听。
但止羽不小心还是听见了。他微笑:
"因为不受拘束,所以生活可以有很多变化,有了变化,自然不会无聊。"
无聊!
这两字跃进晏然的脑海里,她倏地一惊,提醒她这些日子来想摆脱的状况──一成不变,无聊。
她惊奇于这男人彷佛是上天派来给她向她揭示问题似的,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然而他毕竟不是天上掉下来送她答案的天使,只不过是个寻常男人。他奇怪地看看呆住了的晏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喂,你怎么了?"
晏然矍然大惊,从思绪中醒来,非常不懂自己。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匆匆忙忙整理餐盒,带上资料,托词:
"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去上班。"
回去上班当然没什么问题,止羽只是觉得她有点古怪,担心她: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晏然一迭声说,不给他时间研究她的话是真是假,捧着一堆东西,快速走回大楼。
进大楼前,她偷偷回头朝刚才坐的长椅望了一眼,并没发现止羽的存在,显然他已经走了,晏然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慢慢走回办公室。
晏然实在也搞不懂自己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被他帅气出众的外表吸引也就罢了,她怎会对一个不爱工作、不务正业的男人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真是怪!她摇摇头,却感觉自己心里有股莫名的情愫正在缓缓地滋长,缠绵复杂有如蚕丝,不知不觉地绕在止羽的身上。
别闹了!她再更使力地摇头,不愿自己对止羽有任何超额的想法,虽然他好像对她还不错,带午餐来给她,但她的爱情守则里有这么一条:男人对你好,通常都是有目的的。
她当然可以将他的目的想成是──他的演出机会在她手上。
"哎哟!"
晏然沉溺于思绪之间,以致于心不在焉地竟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还好她连忙站稳,没有摔倒。
"怎么了?在想事情?"
晏然抬头一看,一张温文儒雅的脸,是音响技术组的同事左睦骥。
她不好意思:"对不起,有没有撞疼你?"
"没事。"他亲切地笑了笑。"别想了吧,小心摔跤。"
晏然也笑了,两人错身离开,但她的心思却飘到了睦骥身上。
就说嘛,如果她对男人有什么希求条件,那也应该像睦骥这样,斯文和煦,风度翩翩,工作认真,沉着稳重,待人诚恳温和……哪像那个靳止羽,哪里都不对!
只不过……睦骥已经结婚了。
晏然感叹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钮,电梯门合上之前钻进来一名女同事──
"等一下、等一下!"
胖胖脸加上大圆眼镜,晏然和同事们都叫她圆姐。
圆姐生平没什么嗜好,最喜欢的休闲活动就是作媒,果然她冲进电梯不为别的,一见晏然就说:
"晏然啊,我先生同事的大儿子刚从美国回来,青年才俊耶,有没有兴趣吃个饭?"
晏然笑叹她的恒心。"你每次问我都说不,还不死心?"
"就是因为你每次都不愿意,我才一定要找到一个好男人让你点头不可。"圆姐的媒婆毅力果然惊人。"这回怎样?有没有兴趣?"
晏然不说话了。因为她的爱情守则里说:对一个有主见的女人,相亲不是好选择。
所以即使她已经年过二十八,即使身边的亲戚朋友开口闭口就要替她介绍男朋友,她还是反对得很。
但是,眼前这个时机……晏然忽然有个很好笑的想法:如果她能在这时认识一个喜欢的男人,那她就不必担心自己会爱上止羽了。
虽然是很白痴的想法,但毕竟也是个想法。因此当圆姐照晏然以前的习惯认为她定又要拒绝,索性自己先放弃:
"好啦、好啦,不愿意就不愿意,不要一张为难的脸啦。"
晏然却突如其来地点点头答应了。
"嗄?"圆姐有些傻眼。
"好啊,"晏然肯定地。"就吃个饭好了。"
"什么?"圆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好?真的?"
晏然点点头:"我答应了就不反悔。"
"哇,太好了,我立刻去联络!"
试了这么多次终于成功,圆姐的成就感可想而知,电梯门一打开,她马上就冲去打电话了。
晏然缓步定出电梯,出自己意料地,她答应了之后心情竟然不错。她现在只希望这次的相亲能顺顺利利……
第三章
晏然通常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妹妹,所以萦然立刻知道了姊姊准备去相亲,她答应姊姊暂时瞒着爸妈,却止不住好奇: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照片?"
"刚留学回来,现在是一家上市电子公司的工程师,没看过照片。"晏然老实说。
"那,你去相亲那天我陪你去好不好?"萦然实在很难教自己置身事外,姊姊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相亲耶!
"当然好。"不瞒人说,晏然自己也很紧张,有妹妹在场替她壮胆,再好不过。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到了相亲的那天,早上晏然去上班,虽然还是一身套装,却挑了件粉色系的,看起来温柔典雅些,晚上好直接穿去吃饭。
一切都像是准备妥当,只是这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意外──
晏然坐在办公桌前,照例整理前一天研习班的学员签到簿,一阵风似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忽然从办公室门口刮进来,直接旋到晏然面前。
晏然还没问她是谁,那女人倒先开口:
"你是骆晏然?"
这女人晏然不认识,而且来势汹汹,但晏然还是点了点头。正想问她有什么事,那女人却指着晏然的鼻子开骂:
"你呀,不要破坏人家家庭啦!"
什么?破坏人家家庭?
晏然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又恰北北地骂了下去:
"还有,我告诉你,左睦骥他很花心的,你以为他对你真心的呀?我嫁他这么久,这已经不晓得是他第几次外遇了……"
左睦骥?是她认识的那个左睦骥吗?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女人是他老婆?为什么来骂她?搞错人了吧?
晏然一肚子的问号,那女人却骂得又顺又流畅。
"总之,你离他远一点,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那女人撂下一句警告的狠话,又一阵风似的,高跟鞋登登登地走了。
晏然错愕,实在搞不懂那女人莫名其妙为什么来骂她?因为太无辜,也因为没机会回嘴,直到那女人走了,她发现她的同事们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悄悄交头接耳怀疑那女人说的是事实,晏然才突然知道要委屈、要生气。
那股又怨又气的情绪一漫上来,就收不掉,她的脸因气怨而胀得红红的,很想跟同事解释她不是狐狸精,但同事又没问,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开口,正委屈着,左睦骥奔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