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困难地摇摇头:"我没办法。"
"试试,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强而有力地说。"抛开你那制式的观念,生活可以有很多模式。我没有要你变得跟我一模一样,但你也不必限制自己。"止羽仍然抱着强烈的希望,他的眸子紧锁住她,用他的感情锁着她,他的每一个字都紧迫盯人:"而且你有我,我不会让你过不快乐的生活。"
那么真诚的邀请,那么深情的眸子,晏然都要被感动了!她的喉头哽着,强忍住眼泪,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因止羽的真情感动而点头,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止羽气馁了。他的头垂下去,苦恼地瞪着地,感觉自己的情感一下子陷入完全茫然的状态。他爱她,可是这太痛苦了,他的爱情,留不住一个他深爱的女人,他要怎样才能让她留下来?
"也许……"晏然心疼如绞,她弥补地说着无意义的话。"也许你愿意来台北?"
止羽苦笑,他的声音彷佛离她很远很远:"我念完高中之后来到法国,那时候我就决定了以后要留在这里。"止羽虽然随性,但他始终有他的固执坚持。
晏然也知道这太不可能,叫他跟她留在台北,对止羽的人生来说,有什么意义?
晏然被他们之间的问题难倒了,泪珠无预警地滴了下来,她困难地说:
"止羽,无论是谁都想像你一样,抛开一切任性而为,可是现实层面根本不容许……"
"没关系,没关系,"他伸出手臂搂住了她,她无声的泪珠,她难受的心境,都让他感同身受而深深心疼。他忍住自己的痛楚,只想好好呵护她。"别多想,还有很多解决办法的,世上不是只有黑跟白两种颜色,是不是?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慢慢想,会想到好方法的。"
他在安慰她,晏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安慰她的话罢了,想到以后两地相隔的痛苦,鱼雁往返与热线电话能连系多久的感情?她完全不敢保证。
依偎在他暖暖的怀抱里,望着自己的手指,晏然忽然模糊地想着,那里好像欠了一枚戒指……也许他们该疯狂一点,现在立刻搭飞机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奇怪,和止羽在一起,她已经抛弃掉许多她的爱情原则了,为什么总还是有许多观念,她怎样也抛不掉?
第十章
时间在欢乐中彷佛过得更快,一转眼,她的假期就快结束了;一转眼,她就得去确认机位了。分离的时刻,终于来到他们眼前。
离开法国的那天,晏然是搭早上的班机,她很早就起了床,甚至该说,她其实一夜都没睡好,几乎是睁眼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慢慢变亮……
她蹑手蹑脚下床,不想吵醒止羽,她知道,他几乎快到天亮才睡着,舍不得的离情依依,使他俩都难以入眠。
轻声换上衣服,梳洗,再将行李最后检查一遍,打电话叫了计程车。在等计程车的时间,她回到止羽身边,蹲在床前,她阅读着他的睡姿──
那宽阔平整的额,垂着几撮不驯的发丝;眉梢微扬着,像闪着一个揶揄的微笑:那孤傲的鼻,像大理石雕出来的一样;还有那宽宽的、性感的唇,她曾经在上面印下无数个吻……
一滴泪滴不预警地从她脸颊滑下,她一惊,连忙抹去了它。
深怕吵醒止羽,她不敢再耽搁,即使再不舍,还是得离去。一狠心,她扭头耙身,下楼到客厅拖着皮箱,还没走出门,就听到身后一连串喊声:
"喂,就这样走掉了,太不够意思了吧?连再见都不说一句。"
他终究还是醒了,身上只着一件睡觉时穿的短裤,连衣服都来不及加一件,显然是急着冲下楼来的。
晏然回转身,盈盈水雾的眸子瞅着他,像是忽然丧失了说话能力一样,一言不发。
他走向她,想也没想,就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吻她,又饥渴又甜蜜,深厚而浓挚的感情,依依不舍,将他的每一丝爱都存放入他们相遇的唇中。
他离开了她的唇,用手摩挲着她脸上的线条,温柔、缓缓地划过她的五宫,i5佛这样就可以把她的影像深深烙在心里。
晏然的心窜过一丝酸楚的抽痛,那一刻,她想不顾一切地把皮包中的机票给撕了!可她终究是个理智的人,至少是她认为的理智。
她微颤着,只是任无声的泪水自她脸颊上滑下。
她的泪水彷佛滴在他的心上,令他又酸又痛,他再度拥她入怀,吻她的耳垂,吻她脸上的泪,急于呵护她:
"干什么?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我可以去找你,你也会来找我的,是不是?"
"我一定会来,我以后一有了假就来找你。"
晏然泪湿了他胸前的衬衫,点着头,很认真地点,似乎这样才能够证实这些话是事实。
虽然眼里盛满了离别的忧,可是止羽仍然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给晏然:
"这样不就好了?而且我们每天都可以通mail,还是在彼此身边的。"
晏然的泪眼中浮现了一丝笑容,虽然任谁都知道这种两地相思的恋情最难熬也最难维系,但此刻的她仍然愿意去相信,她与止羽仍是有可能继续的。
"别哭了。"他再度替她抹去了泪痕,"笑一个给我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粉颊,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牵动记忆深处的动作,晏然又想哭了,但她不能哭的,她不愿意自己哭着离去,更不愿让止羽看她哭着离去。坚强、坚强,她一向很坚强的不是吗?
止羽脸上的微笑是种强迫性的洒脱。"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她摇头。"我叫了计程车。"
止羽笑笑,没再坚持,他不能随晏然回台北,因为他从台湾赚回来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他和朋友合开的剧场也早安排了他的剧目非得去工作,既然如此,两人在机场,不过只是演出更伤心的离别罢了。
屋外有人按门铃,是计程车来了。
晏然终于对止羽挤出了一个笑容,转身走开。
然而她一走出门,脸上的笑容立刻像失去支撑似的,垮了下来。
坐上计程车,晏然任着这几个月所熟悉的景致愈来愈远,终究消失在后照镜里,她往椅背重重一靠,眼前沉甸甸地似乎一切都凝滞了,阳光不再灿烂,她的心,也坚得暗沉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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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国归来,晏然立刻回到了工作岗位,她如同往常一样地尽职守份,甚至更努力工作。
萦然曾经问过她:"你是不是靠着工作来麻痹自己,掩饰什么啊?"
晏然没回答,但任何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大概都会这样猜测。
既然这个稳定、正当、她所熟悉的工作是她选择的,那么除了努力把这样的生活过好,证明它的价值之外,晏然没有其它的方法可以说服自己她离开止羽回台北是对的。虽然现在当她打开电脑,唯一能让她提得起兴趣的,只有等待止羽的e-mail,等待他一段缠绵的情话,等待他一句令她感动的问候。
日子,就在等待止羽的e-mail当中,一天天地过去。
她回基金会工作之后,睦骥来找过她,也写e-mail想约她一起吃饭。
晏然这才想到,睦骥每回来找她好像都是止羽不在的空档。一开始她和止羽还不是男女朋友,后来她跟止羽吵架,现在止羽又不在台北,睦骥从来不清楚她和止羽到底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