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都没喝?"晏然陡地发现她还有个酒友,而她好像不曾替她的酒友加斟过酒。
"我喝,我喝。"
他杯里的威士忌还有差不多整半杯,但晏然说了这么多,又喝了这么多,他不喝一点,实在不行。他没多加思考,把剩下的酒全灌进肚了。
纯醇的烈酒,没有任何稀释,当下一股火苗从他的胃反窜上来,他的喉咙像起火了似的,然而晏然却一个人喝掉了一瓶……
所以当晏然微撑着头,噫语似地道:"头好晕啊……"他完全不觉得意外,不昏才怪。
"你别喝了吧。"他把酒瓶的瓶盖盖上,试着拿走晏然手上的酒杯。
"不要。"晏然握着酒杯,像保护一个重要东西似的,不给他。
"乖乖,给我。"
他轻轻拍了拍她红红的脸,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哄宠的声音,是晏然最想念的,她作梦也忘不掉。
一个悸动,她的眼眶红了,任由他取走杯子,还不由自主地倚进他的怀里,幽然低诉:
"我喜欢你揉我的头发;我喜欢你抱着我;我喜欢你亲我的时候……"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手环住他的腰,好紧好紧地抱着他,好像想把自己融在他身上,又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似的。
他的心里漫上一股莫名的感动,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爱他。
在他怀里的人儿渐渐安静了,拥着他的力道也减了,是累了还是睡了?毕竟喝了太多。
止羽轻轻拍拍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没意见,很乖地随他走向车子。
其实她还没醉,卡在醉与不醉中间,神思一半清醒,一半昏沉。
止羽送她到家门口,她还是自己拿出钥匙开门进屋的,只是她一回到家,也忘了还没吃晚饭,直接上楼到她的房间,看到床,就栽了下去。
几乎是头一沾枕,晏然就立刻沉沉睡去,人事不知。
第八章
那个晚上,晏然睡得昏昏沉沉,但止羽却醒着。躺在床上,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这人,一向习惯对人家好,从小就是这样,对同学、对朋友,他习惯帮别人的忙,在别人失意或不安的时候,提供一些安慰或关怀。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相对地,他也因此获得了相当好的人缘。
长大后,他渐渐又了解,他这样的个性,加上他出色的外表,在女人圈里可真是所向无敌。不管是单纯的女性朋友,还是想追他的,或是他想追的,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他。
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他的恋爱哲学是:在面对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一定专一而认真,但这并不代表这女人是他的唯一,他可以同时对许多女人认真,有太多女人等他去疼,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
喜欢他的女人,多半知道他的个性,他既不认真,也没人敢跟他认真。他还记得在巴黎认识的一个女孩,主动提出跟他分手,理由是:
"我想我大概快爱上你了。"
他当时有点愕然,但事后也不太以为意,因为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友的其中之一而已。
他一直对爱情抱持这样的看法,直到现在,他二十五岁,遇到了晏然。
对晏然,他不能否认一开始只是好玩。
他认识的女人大半不是年轻活泼,开朗而不在乎如同萦然那类:再不就是成熟自信,很有个性的女人。没有一个像晏然这样,一板一眼,思想带点传统。
她的认真,在随性的他看来十分有趣;她偶然的灿烂笑容,令她显得份外璀璨迷人。但他向来也不把她当特例,直到今天。
她那番酒后的告白,完完全全撼动了他!他每一个随性的举动,在她眼里竟然都如此重要,都有了意义。
他也从来不知道,晏然竟是这么用心在爱着他,把他,或者说是把这份爱情,看作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可以为之抛弃原则,全心全意,只为爱一个人。
他曾经为许多女人心动,但她不仅仅撼动了他,还让他感动。
是否,生命中的确有某些事,是值得他专心专意对待不可的?
望着天花板,止羽的眼前出现了晏然的影子。
有些女人亮丽耀眼,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别人所有的目光,但事后想起她来,除了那模糊的一点点美丽相貌外,竟很难记得周全。而晏然,如同她的长相,不抢眼,不艳丽,清清淡淡,看似平凡,说似平常,但却令人难忘,似乎与她分别愈久,存于脑海里的影像就愈清晰。
他从前对她只是喜欢,但现在,他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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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直直睡到隔天早上,当她床头的闹钟如常地响起,她才惊跳起来,习惯性地去洗脸刷牙,打算去上班;牙刷到一半,她才怔怔想起,不,她不必赶去上班,她已经留职停薪了。
清醒了,她的头开始抽丝似地疼,也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似的,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她慢慢都回想起来。她想到她在公司所受的委屈,想到左睦骥对她的表白,想到后来跟止羽去喝酒,她好像也对他表白了。
但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又没办法逐字逐句地忆起。只记得她好像说了些心底的话,一些不该告诉他的话。
怎么会这样?真够糟的了。她敲敲已经很痛的头,刷好牙顺便洗了个澡,换上家居服下楼。
早餐桌上,大家看见晏然一身家居打扮都很惊讶,晏然这才想到家人还不晓得她留职停薪的事,连忙报告了一遍。
家人听完,互相交换了眼色,立刻有人安慰她:
"这样也好,反正你很少放假。"
"就是说。你一毕业就开始工作,从来没停过,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往好处想,是这样没错吧。于是,晏然开始她第一天留职停薪的生活。
吃完早餐,骆爸爸上班去,骆妈妈去社区超市打工,萦然也去上课了,家里只剩下晏然一个人,她百般无聊,手拿着摇控器歪在沙发上,对电视献上最高的敬意。
中午,骆妈妈从超市带回来午餐,喂饱晏然和自己;下午,骆妈妈又赶着去社区大学上课,好在不多久,萦然回来了。
萦然今天只有早上的课,心里惦着姊姊一个人在家,于是下课后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到家里,竟看见晏然还是一样毛毛虫似的蜷在沙发上瞪着电视。
萦然所认识的姊姊一向很有规矩,很积极,曾几何时竟变得这么懒散无力?她忍不住开口:
"你打算这三个月的假期,每天都这样过呀?"
"当然不是。"晏然当然也知道这样赖在沙发上不太像话,她红着脸替自己辩:"第一天而已嘛,让自己放松一下。"
"有没有打算放假要做什么?"萦然在她身边坐下,关心地问。
"没有。"她喟。"我现在乱得很,工作搞成这个样子,然后……"她没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
"又跟阿羽吵架?"萦然猜。
晏然苦笑了下,和止羽发生的事她因为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没跟萦然说,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我看你最近怪怪的,"萦然站起身,走向冰箱拿了两颗洗好的苹果,递给姊姊一颗。"所以去问阿羽,他说你们吵架了。"
"不只是吵架吧。"晏然的声音涩涩地,苹果拿在手上,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