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羽对萦然说的不太陌生。"当然晓得。"
萦然快昏倒了。"晓得还去追我姊?"
止羽不甘一直被骂:"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不晓得哪个人,还很鼓励我去追晏然?"
"那是因为我姊一直没男朋友,我想她一定很闷……"萦然其实也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候脑子里装了什么。"算了,我后悔了。但你也不至于那么听我的话吧?我叫你去追你就去?"
"当然不是。"他微微一笑。"其实也就是因为我和晏然有许多不同,所以才觉得她有趣。如果她跟我想法都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漏洞。"可是也差太多了吧?怪不得她最近都苦着一张脸,"萦然叹。"她心情一定很差。"
"我喜欢她,也关心她,这样的心情,不会因为她骂骂我、跟我吵个架就消失结束。"止羽把自己的想法说得明明白白。"但是我也不会因为她而改变我自己,这样你懂了吧?"
懂了。其实萦然也十分清楚,像止羽这样有自信的人,是不太可能因为她姊而改变的,但她姊呢?那些根深蒂固二十八年所教育出的某些想法,也是不可移动的。
这么说,这段感情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了?
思及此,萦然又叹了口气。
第七章
隔天,晏然到基金会上班,一早上她的部门主管就被叫去和高层开会,会一开完,还没过中午,处份的公告就出来了。
那个罪魁祸首顾老师当然被撤职,他的课也都停止,而经办的梅姐则被革职,处份相当重。
已经成家有家累的梅姐一看见公告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晏然等同事在一旁也不由得替她伤心。但其实也不尽是梅姐的错,那个顾老师就因为他是基金会执行长的亲戚,才能一下子开五堂课,而梅姐只不过是没有认真查堂罢了。
然而事件上了新闻,基金会非得做出一些严厉的动作不可,这处份不只梅姐,还牵连到晏然,公告上竟指示,负责研习班这单位的其他职员,调职总务部。
这样,就解决问题了吗?晏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她的主管们这么不讲理,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事的?为什么其他人也要负连带责任?!
晏然非常伤心,她工作了这么多年,贡献了许多心力的地方,竟如此不值。她之前在工作上的一切努力,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笑话,她不仅没获得应有的肯定,还无故而被牵累。
她灰心而失望,觉得自己怎么老是在被欺负?被流言欺负,谈个恋爱被欺负,这下连工作也被欺负,她再也不想忍受,不想再做乖乖牌了。
"我的工作技能跟总务部一点也无关,为什么我要去总务部?"晏然直接向部门主管抗争。
晏然的主管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标准不做事又怕事的那种人。"那……我去问问看,调去别的部门也许也可以。"
"不是这样的。"晏然不懂她的主管怎么听不懂她的意思?"我就是因为喜欢这个工作,所以才待在这里,你们现在无原无故调我的职,我怎么能服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主管同情地。"但是上面说事情已经闹大了,如果要让外界没话说,一定要处份得彻底一点……"
"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晏然实在很想拍她主管的桌子,但她所受的良好教育,让她无法这样做。"我要申诉!"
"申诉?"
主管愕然,好像不认识这个名词,但晏然那双笃定的眼神,又让他忆起有申诉这条途径。
"好、好,让你申诉。可是你要先到总务部去……思,跟总务部经理上诉好了。"
"我不去总务部!"主管明明就想推卸责任,晏然愈想愈气,索性豁出去了。"你们革我职好了。"
"嗄?革职?呃,你要辞职当然也可以……"基本上只要能把晏然送走,不管是什么方式,主管都不太在乎的。但怕事的他忽然想到:"嗯,你不会把这事告诉媒体吧?"
晏然本来还没想到,这下主管倒提醒了她。这类不公平待遇,媒体会有兴趣的,但基金会可禁不起再一次的媒体攻击。她正准备开口,身边却插进了另一个声音:
"不一定哦。"
是晏然的女同事,和她同部门,也是要被调到总务部。先前她虽然委屈,却不敢抗争,当晏然去向主管抗议时,她的心思已然活动了些,这下见晏然占了上风,当下和晏然同仇敌忾起来。
"我也要申诉。"女同事也走向主管。
"你也要?"主管越过他的办公桌,愕然看着新加入的生力军。
"是啊,"女同事理直气壮起来。"为什么我们要受不平等待遇?"
"那……那……你们先去总务部嘛,你们的职位,总务部都已经派人来接了……"
主管根本就只想把她们这两个烫手山芋丢给总务部,晏然再也难以忍受,迸出一句:
"上诉这段时间,我办留职停薪可以吧?!"
"我跟她一样。"女同事立刻跟进。
"ㄟ……"主管面有难色。"这我得问问看……"
为了打发这两个平常非常温柔,此时突然变得强悍的职员,主管只得去找上级了。
然而当那些大人物正在开会的时候,总务部已派人来交接了。晏然虽然气在心里,但不管是准不准她申诉与留职停薪,她暂时都不会在这职位上,也只得先耐着情绪把手上的工作交代新来的人,拉拉杂杂的事直处理到下午,她才有时间喘一口气。
她爬上顶楼,想一个人静一静。初夏午后的风十分怡人,她却丝毫没有心情享受,一股闷气,让她将将就要哭出来。
也应该哭吧?从早上到现在硬撑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她都表现得很勇敢似的,没有掉一滴眼泪,但其实她只想放声大哭。
哭她工作上的委屈、不平,她更想哭的是那个失去的肩膀,每次当她受委屈时,给她倚靠安慰的那个胸膛。而那个男人,现在想起来,却似乎只令她更加伤心难过罢了。
然而让晏然更痛恨的是,她竟如此想念止羽!想念他温柔的呵护;想念他揉乱她头发的时候,那种疼惜的爱怜,他乐观的言语,总能让她心胸舒坦,破涕为笑……
顶楼的门被打开了,那嗄哑的铁门声引得她转过头来,有那么一刹那,她神思恍惚,以为奇迹出现,止羽就将出现在她面前……
不,出现的人不是止羽,但一样令她惊奇,是左睦骥。
"我去找你,"他走向她。"他们说你在这里。"
"找我有事?"她揉揉眼睛,虽然没流下泪,但她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她用手背顺便抹掉了。
"我看到公告了,"他温和而关怀:"你还好吗?"
"不好也不行。"晏然苦笑,转过身去,把手肘靠在栏杆上,藉着风吹乾她眼里的泪。
"你要转到总务部?"他站在她旁边,也一样靠在栏杆上。
"我申请留在原单位,"她没转头,好像风会把她的话吹给他。"先留职停薪,他们还在商量。"
"应该会答应你吧。"他祈望地。
"难说。"晏然却不像他那么乐观。
"如果他们执意要你去总务部呢?"他看着她。
"我辞职。"晏然简短道。
"不会吧?"
他的声音太过惊讶,晏然不由得转头看他,那双眼里好像有着太多的关心,她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