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好像比先前离去时苍白许多,而且,方才他明明瞄到她手中有道红红长长,像是伤口类的东西,并不像单纯烫伤的痕迹。
察觉绿衣起了疑惑,她赶紧扯笑。「拜托,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该注意的我都知道,不过是小小的烫伤,就别再提了。」
一长串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绿衣还想追问的动作。
「紫湖,紫湖,该死!你这是什么药?为什么紫湖喝下去会变成这样?」
阎骆心急如焚,拥著喝了几口药就猛咳的紫湖,一手拍拂著她的後背,对著手上的汤碗指控著。
佟灵儿皱眉。「可能是呛著了吧!」
「呛到?呛到怎么会咳成这样——」
「应该是你喂得太急呛到了,虽然这药我不熟也不常用,但绝对不会——」
「你不清楚的药也敢让紫湖喝下去?亏你还是个大夫,这点常识你怎么会不知道!万一紫湖因你的药而更严重,你用什么赔紫湖的性命来?」
绿衣在一旁为阎骆的话捏了把冷汗。这个笨蛋阎骆,笨蛋谷主,怎么会说出这么恶劣的话?!
佟灵儿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他的话刺伤了她,再度张开眼时,她的态度冷了许多。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谷主保证,这碗汤药对紫湖姑娘绝对不会有害,虽然它不及银果解毒的效果来得快,但可以逐渐减缓她身上的毒性,不出几日一样可以完全去毒,请谷主别质疑我的能力!」
阎骆也知道自己情急下的口不择言,铁定伤了她的心,他想开口道歉。
「对不——」
「骆、骆大哥……」
剧烈的咳嗽已止,紫湖小口喘著气,发出一丝细若蚊鸣的声音,轻扯著伫立在床畔的阎骆的袖口。
「紫湖,你醒了,老天保佑,你没事了。」
惊喜中,阎骆忘了道歉这回事,两眼目不转睛的盯著眼睫扬动、刚从死里脱困的紫湖。
「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对紫湖的关切注目让佟灵儿看得好碍眼,闪躲了绿衣别有所思的视线,她匆匆转身。
像在躲避什么,却也失落了什么般,佟灵儿速速离开她一刻也不想待的房里。
一切,好像都变得陌生,那个曾经绕著她打转,开口闭口都是娘子来娘子去,直嚷著心底最重要的是她,常惹她恼、惹她羞的男人,就像大梦初醒,已不复在。
闹剧结束了,也许,紫湖才是他心里摆在重要位置的那个人。
佟灵儿想起了在他收藏石头的小房间里,有颗让他极为眷恋重视的石头,上头有个紫衫人影,应该就是紫湖吧!
她该觉得轻松,因为这意味著,紫湖是能带离他走出心病的系铃人,这里不再需要她,她也可以回去了……
但是心中沉重喘不过气的感觉却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到底在挣扎什么?还在留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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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湖,我实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挪了个舒适的位子让她坐著,阎骆再也忍不住盈满的喜悦,开心的说著。
虚弱一笑,紫湖用著孱弱的声音说道:「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骆大哥,还有绿衣师兄。」
「紫湖……」
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说,阎骆却不知该如何启口,只能笨拙的用一句话询问:「这些年来,你们……你过得可好?」
他想询问的意思绿衣懂,紫湖也明白。
「我们……就剩我和焱师兄了,两位阎主子在我和焱师兄极力救上岸後,就已气绝了。」
阎骆的表情闪过一丝苦楚。
「师妹,既然你和蓝焱师弟获救了,怎么不回阎谷呢?」绿衣接着询问。
紫湖的目色一黯,随即吞吐道:「骆大哥,紫湖可以先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当年,真的是你为了谷主之位,而对我们下手的吗?」
阎骆沉痛的闭上眼,那天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重现。
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目睹兄长们命逝在自己面前……
他们想必很怨他吧!怨他救不了他们,也怨他的存在,让爷爷狠下心对他们下毒手。
广阔的胸膛大力起伏,像在隐忍什么激动的情绪,阎骆低声嘶吼:「不!我没有,我没想过爷爷居然利用我,对你们下如此重的手!若是知情,我绝对会想办法阻止,不让这场悲剧发生……」
要不是爷爷派人拦住他,他相信自己定会不顾一切随蓝焱他们跳下崖。
绿衣插言。「师妹,不要怀疑谷主说的话,谷主和我们之间的情谊是那么深厚,你应该也了解他,他绝对不会为了个人私利而背叛亲人。他过去几年来的痛苦,你绝对无法想像,你不能误会他!」
紫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一直是相信骆大哥的,我也一直认为骆大哥不会这么对我们。」
「紫湖,我……」
阎骆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到嘴边的话,全都欲言又止的含在口里难以成句,他很高兴紫湖的谅解,却无法忘怀当日那一幕的悲恸……
紫湖将他的反应看在心底,反手握住他。
「骆大哥,在我们跳崖前,主子们曾要我和焱师兄记得,若命丧於此绝对不能怪罪於你,还要我们无论想尽办法都得活下来,有朝一日好回阎谷辅佐你。骆大哥,主子们从没怪你,也没怨过你,你一直是他们心中最疼爱的兄弟。」
烛火摇曳,紫湖的一字一句在夜晚的宁静里格外清晰,也听得让人格外心酸。
两眼微湿,好半晌,阎骆才发现自己竟然滑落两行泪。
「所以,骆大哥,打起精神别再自责了好吗?不要让我的主子在黄泉路上还挂念著你。」
语虽轻,却撞进了他的心,阎骆如大梦初醒般猛然回神,抹去泪痕。
尽管现在的他面容有丝狼狈,但神采却比方才明亮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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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断断续续聊了点过去几年的事,绿衣提起了一件一直悬著的疑问。
「紫湖,我也想问你两件事。你不是跟蓝焱在一起吗,他人呢?还有,你为什么会中了红花之毒?」
上个月的集体中毒,跟这次紫湖所中的红花毒,两者问有关吗?
这回反倒是紫湖开始泪流不止。
「骆大哥,师兄,我求你们,帮帮焱师兄,他每日活在要报仇的恨意里,过得好痛苦。我劝不了他,他执意认为是骆大哥害了主子们,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
报仇吗?那么有可能是蓝焱潜回阎谷下毒的喽!
两个男人彼此对看一眼,心中有著共同的想法。
「骆大哥,师兄,帮帮他,帮我找回以前那个焱师兄,拜托你们……」
才复原的体力似乎支持不住激烈的情绪,哭累的紫湖渐渐让倦意侵入,缓缓闭上双眼,眼角仍挂著泪珠,她沉稳的睡去。
阎骆轻轻替她盖上羽被,耳边缭绕著紫湖求助的声音,他不免又是一阵省悟。
这痛,依旧是他心坎上的一个伤,但伤口终究要愈合,他得学习振作……
况且他若不能坦然面对过去,又怎么帮得了与他同样陷在痛苦深渊中的蓝焱?
久违的炯炯神采,再次浮现在他的眼里,他确实该打起精神了。
他的改变绿衣看在心底,惊喜之余突然想起有件事不晓得这时候提起恰不恰当,但他仍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