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黎桦与顾惟军双双来到医院韩医师的办公室时,都已经接近中午了。黎桦一脸别扭地甩开牵著她的粗厚大掌,板著脸去准备仪器,却怎样也掩盖不住清秀脸蛋上的薄红。
韩医师没有点破,只对著面前神清气爽的顾惟军微笑说:“两位迟到了。”
一旁低头正忙碌的黎桦,连耳根都红了。
“你中午有约对吧,我们先看一下上次拍的X光片好了。”韩医师和气地说。他接过黎桦递过来的大信封袋,打开读片灯,开始详细说明顾惟军右膝的情况。
两人家精会神,黎桦却有点恍惚。
昨夜,今晨,现在……她的情绪仿佛在坐云霄飞车,倏然下坠又狂猛升起,而在全然的黑暗里,他的怀中,她把最脆弱又最狂野的自己暴露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遮蔽,没有保留。
激情之后,她只觉得浓浓的恐慌不断涌上来,几乎让她灭顶。
心太乱,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惟军追得太紧,她已经透不过气。
正午时,有访客来了,打断两位男士的讨论,以及黎桦心乱如麻的胡思乱想。
来者是钱鸿岳,以及两位西装笔挺的日籍男士。显然是约好的,顾惟军英俊的脸上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
寒喧介绍了一阵,不谙日语的顾惟军很快退出讨论圈。其他几位围绕著X光片继续谈著,脸色很慎重。然后,一行人出去了,准备到医院附近的餐厅去吃饭。而韩医师因为下午有门诊,所以留了下来。
“钱大哥球队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前脚才出去,黎桦马上迫不及待地追问。
韩医师收拾著桌上资料,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不知道吗?”韩医师轻松调侃:“顾惟军为了你真是用心良苦。你既然不想回去,他就打算来日本嘛。”
“什么意思?”黎桦皱起两道英眉,听不懂。
“SB球团透过钱鸿岳的介绍,一直都跟顾惟军有接触。他们在评估他来日本的发展性怎么样。”韩医师推推眼镜,看著黎桦惊讶的神情,这才相信她完全不知情。“之前已经派过顾问去台湾看顾惟军打球了,今天是他们球团经理和复健师来关心顾惟军的膝盖旧伤状况,在年底以前应该会谈妥合约。你真的都没听说?他没跟你讲吗?”
黎桦一声不响。她的心绪混乱到极点,根本说不出话来。
当天深夜,待钱家众人都就寝了,该睡在沙发上的客人又不请自来,摸进黎桦房间。初经人事的她怎堪得如此大胆又狂野的撩拨勾诱,在热烫的吻与坏坏的爱抚间失守,无助地又被拖进情欲漩涡,一次次承受著最猛烈的眷爱。
被拥在坚硬的怀抱里,娇喘还没有平息,她汗湿的小脸贴在精壮的胸膛,倾听胸腔里一下下撞著,好强好有力的心跳声。
“小桦。”蓦然,低沉的声音在胸腔里震动,传到她紧贴其上的耳中。“我来日本打球,好不好?”
黎桦紧闭著眼装睡,不敢回答。
“其实也还没成定局,合约初步看过了,有些细节还要讨论,所以一切都还不确定。”黑暗中,放轻了依然充满男性魅力的嗓音缓缓说著。“我问过你老板韩医师,跟钱大哥他们也都讨论过了,你似乎不想回台湾。我想,既然SB球团刚好有跟我接触,我……”
一直没有听到回应,顾惟军抬起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背,温柔地问:
“我觉得这机会不错,而且,可以就近陪著你。你觉得呢?”
黎桦贪恋著背后游移大手的温暖,静静依偎在他胸前。她经过锻炼的健美胴体在他刚毅威猛的身躯旁,是那么娇美可人。他古铜色的健硕体魄衬得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女人,而且是被深深疼爱眷恋著的女人。
最矛盾的是,她一方面接近偏激地,痛恨著自己的娇媚。
战栗地享受著欢爱的刺激甜美,又同时厌恶著那样放荡可耻的自己。
她最黑暗的恐惧之一,便是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她一直以偏中性的形象与个性来武装自己,然而在与顾惟军热烈纠缠厮磨中,她迷失了。
“睡著了?也难怪,大概累坏你了。”顾惟军轻笑,吻著她的头顶,顺手扯过被子,密密盖住她光裸的美丽娇躯。
略翻个身,拥得更紧了,他连在睡梦中都不肯放手,坚持要用这样纠缠的姿势抱著她入睡。
黑暗中,她静静倾听著沉稳心跳,以及规律的呼息声,全身酸软疲累,却一直被翻涌的思潮所困扰,无法入睡。
不能回答,无以为报,她只能选择一条对双方都好的路。
至少,也要选一条自己觉得安全的路。
她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办法,除了她惯用的方法,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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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来临的时候,台湾职棒球季结束,总冠军战在龙争虎斗之后,由高致勤所属的D球队获得最后胜利。
顾惟军的队伍虽然是落败,他个人却硬是抱走最佳人气奖以及全垒打、打击率排行榜的两榜状元。风光之际,球队靠他赚进大把钞票,对于他不时要跑日本的行为也只能暂时敢怒不敢言。
不过,当谣言开始流传,说日本方面有职业球团与顾惟军频繁接触的时候,他之前神秘的空中飞人举动得到有力的解释。他所属的球队不再相信他去日本只是为了复健与检查,对于有贰心的名将,私底下已经紧急开会好几次讨论应变措施。
流言四起之际,当事人顾惟军却满不在乎,遇到媒体总是打哈哈带过去,到耶诞节左右,甚至相当率性地直接飞到日本去度假,留下甚嚣尘上的议论纷纷。
钱鸿岳带著妻女以及七个多月的儿子回台省亲,东京近郊的房子当场剩下他们两人,自由自在,顾惟军缠著黎桦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小甜从哪里跑出来打断。简直像是试验甜蜜同居生活似的。
不过黎桦还是得去上班,新年放假的几天她也照样忙,甚至比之前更忙。顾惟军则是被安排要与SB球团的人见面商谈,或是到医院做例行检查与复健运动,甚至在寒冷街头闲晃,享受少有的悠闲。
从小到大,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练球与比赛。成名得早,让他们得到了许多,却也相对失去了同龄小孩能享受的自由与快乐。他在异国的热闹街道随性闲逛时,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当然,最大的一个原因是,白日将尽时,他可以到医院去接黎桦,与她一起逛超市,或吃碗热腾腾的拉面,然后牵著她的手从电车站散步回家。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录影带,或他什么也不做的陪黎桦工作,看她在自己臂弯里秀眉微皱地专心读著资料。这种时候,他常常忘记过去,忘记现在,忘记所有不相关的事情,只是愉悦而满足地静静看她。
好像幼时得到一个新手套一样,爱不释手,舍不得用,每次练完球都小心翼翼擦拭。虽然知道过一阵子就会用老用旧,但刚得到时那崭新的皮味与略硬的触感,都让他满心喜悦。
黎桦虽然偶尔略有所思地会闪神,偶尔对于他的亲近还是皱眉闪避,尤其是顾惟军在东京街头被台湾来的球迷认出来过之后,她极度排斥与他在公共场所定得太近,不过她的态度有明显的转变,两人单独相处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极力抗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