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是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更别说还要保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如霜留在阎罗居还比较安全,至少,他们师徒俩不会伤害她。
放弃如霜,求得生天--那是万万不可能!
待在阎罗居,与他们师徒磨耗一辈子?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他的一辈子又有多长?
杜叔伦苦笑。就这样任人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舍命奉陪到底,他还能怎么做?
哎,这是上苍给他的考验?
剪不断,理还乱。
杜叔伦仰天长叹,声声无奈。
第八章
夕阳斜晖,日落时。
「哇!今天的晚膳真丰富。三爷,你们家的如霜真是好手艺。」笑阎罗不等大伙开动,先夹起一块三杯田鸡,准备祭他的五脏庙。
杜叔伦但笑不语。
「师父!等如霜来再吃。」小三用竹筷敲落他到口的美食。
专跟他作对的浑小子!「没大没小。如霜姑娘呢?怎么菜做好,人就不见了?」在外人面前,仍旧要维持些「长者」的形象,他端正坐姿。
「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小三一定要我先换上衣裳,才能用饭。」
翩然进入饭厅的如霜,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绣罗宫装,娉娉袅袅,显得娇嫩动人。
「采莹?」笑阎罗霍然站立,脱口而出。
定眼细瞧,发现佳人非伊,掩不住失望落座。
「前辈?」如霜诧异。
「没事,吃饭、吃饭。」弹指间,笑阎罗又恢复一贯轻松神情,招呼大家用餐。
「师父--」小三先拍拍师父肩头安慰他,继而投给杜叔伦一记胜利的眸光。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杜叔伦,默默不出声。
「三爷,小三说笑前辈的衣物只有那几件,没法让你替换;委屈你了。」三爷身上穿的还是落水时的绸衣,她看了好心疼,却无能为力。
「咦?我有多的长--好吃,徒儿真孝顺--」话说到一半的笑阎罗,嘴里被小三塞进一块咕噜肉,堵住他未竟的话。
「师父,你乖乖的,安静吃饭。」他又夹了一筷野蔬给笑阎罗。
「哦,好。」
短兵相接。开战的火花在空气中传开,小三和杜叔伦,交换只有两人才能意会的眼神。
「如霜,我没关系。合身吗?暖不暖和?」杜叔伦转向如霜,低首轻问。
「有些宽松。等换洗的衣服干了,我会洗涤干净还给你的,小三谢谢。」帮三爷布菜时,她顺道致意。
「那本来就是要给你穿的,不用谢。」满嘴都是食物的小三,口齿不清地回答。
如霜看了一眼笑阎罗,而后把目光调向他,「不,这衣裳的主人对笑前辈很重要,我不能随意穿着,那亵渎了她。」
「可是--」小三左右为难。
置身事外的笑阎罗,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扒饭。
「如霜不会取不属于她的东西。」杜叔伦徐徐开口。
心机深沉的老男人。小三瞪了他一眼。
「三爷,我喂你。」如霜夹了一口饭给杜叔伦。
「谢谢,我可以自己来。」在三个各怀鬼胎的男人面前,她依然故我,真服了她。
「不,你右臂还无法使力,如何拿箸?下午那碗药,就是你逞强,才会翻倒,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杜叔伦淡淡扫了始作俑者一眼。笑阎罗不知是神经粗,还是演技太佳,径自喝他的汤,还做手势要杜叔伦也来一碗。
至于小三,则光明正大地接受他指责的瞥视,还挑衅地反睨回去。
有意思。待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他就下场陪他玩玩。
「霜,我要喝汤。」杜叔伦对如霜软言央求。
「来,张口。」
「想吃菜。」
「啊--」
「鲜鱼,要挑刺哦。」
「没问题。」
「你煮的咕噜肉味道真棒!」
「谢谢。你喜欢,我以后常做。」
恶!实在听不下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他又不是残废,为什么不能自己拿碗筷?」
「唉!我也不想如此。这就要拜托小三神医了,只要你『早一天』医好在下的伤,我就可以『早一日』不依赖如霜。有劳两位。」杜叔伦对小三和笑阎罗笑眯眯地说。
吃了闷亏的小三,忿忿地嚼着白米饭,两颊气鼓鼓的,在肚里腹诽他家祖宗十八代。
笨蛋!被反将一军。别看他一派写意随和样,这家伙道行可高深得很。笑阎罗对爱徒寄予同情的窥视。
「疯子罗!有没有饭菜?我来打尖住宿--」爽朗直率的嗓音,从院落一路传进饭厅。
「这是--」二哥的声音!
「惨了!他到就代表--」
「梅香也来了!」小三惊呼。
师徒俩对看一眼,风卷残云地把桌上的菜肴一扫而光,此举,看傻了杜叔伦和如霜。
「疯--小弟!原来你在这儿!」杜仲齐把扛在肩上的梅香放下来,给久未谋面的么弟一个大拥抱。
饭桌上,同时响起两记碗盘碎裂的声响,笑阎罗师徒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嘴角开始抽搐。
「好久不见--痛!」杜叔伦轻轻挡开热情的二哥。
「不要碰他右肩--有伤!」如霜情急地一把推开杜仲齐。
「这是--等一下!你有再大的伤,落到他俩手里,怎么可能还好不了?」杜仲齐先看向如霜,而后把饱含疑惑的瞳仁扫向做贼心虚的二人。
「小爹爹,先放开我啦!」把口中的布条顶出来,梅香一蹦一蹦地跳到杜仲齐面前,要他松绑。
「嘿嘿,二师兄,小师妹,别来无恙。」笑阎罗冷汗开始滴流。
他们师徒俩要整人前,好像忘了先问问对方的后台有多硬。
「疯子罗,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地聊一聊。」杜仲齐解开缚住梅香手脚的绳索,神情严肃地招呼大家坐下。
「是、是--」死定了!
「小三别想走!这事你一定有分。」惟恐天下不乱的梅香,叫住想偷溜的小三。
「站住了,师姑。」小三翻白眼。可惜,就差一步。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杜仲齐指着身旁的杜叔伦问大家。
「谁?」笑阎罗师徒一概装白痴。
「我的亲弟弟!」杜仲齐拍桌大喝。
胜负分晓,接下来的岁月,将不再有人挟如霜以令他,他的苦难日子,即将远扬。
*****
杜仲齐升堂。
「说!拿我弟弟当试药人,有何辩驳之辞?」杜仲齐拍着以砧板充当的惊堂木,威严问话。
当然,此举又是梅香的杰作。
她认为这样的小爹爹帅呆了,就跟说书里的县老爷一般威武。
只是,这厨房里的砧板也太大块,杜仲齐拍没三下,手腕就酸疼不已。
「呃--没办法,这附近的动物都逃光了。二师兄,你一路行来难道没发现,方圆百里杳无声响,连蛙叫虫鸣都听不到?我找不着试验的对象,正苦恼着,他凑巧从上头掉下来,又被我碰到,二师兄,天命难违呀!」笑阎罗一副天意如此,他不能不顺应天命的无辜表情。
「你不会学神农尝百草!要试也不能找我弟弟。好险,从小姨娘和我喂他吃了不少长白人参、天山雪莲、千年灵芝等药材补身子,不然,早被你折腾死。笑阎罗不施仁心良术,有罪!」杜仲齐拍砧板定罪。
梅香漾着笑鼓掌附和,拿了纸笔要笑阎罗画押。
笑阎罗不理这个疯师妹,「冤枉!二师兄,他又没在身上挂名牌,我哪会知道他是你弟弟?而且;我又不是笨蛋!以身试药,万一翘辫子,以后你们受重伤谁来医?这要成就伟大事业,背后一定有人--牺牲--」原本振振有辞,替自己开脱的笑阎罗,在见到杜仲齐铁青的判官脸后,声如蚊蚋,嗫嚅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