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突,觉得不太对劲,便尾随那两人的脚步前进,浑然忘了主子要他去找如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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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哪里是她容身之处?如霜站在岔路口,心下茫然。
城中晃了一圈,不见任何店家或大户门第贴告示征人,她身无分文,今晚落脚何方?
漫无目的地走着,竟不知不觉中踱到城郊来。眼前是两条古道,荒烟蔓草,通向何处她一无所悉。该折回城内吗?要是被三爷发现,她如何自圆其说?
「爹、娘,你们在天有灵,指点指点如霜。」
突然,朔风急扫,飞沙走石,落叶狂飞,强劲的风势让她睁不开眼,身子险些被吹走。
俟风止云歇,她抬头一探,前面半山腰出现一间寺庙,掩蔽在山岚雾气中。要不是刚才的怪风吹散云雾,她还真会错过它。
一定是爹娘的指引!她欢喜地向山坳的寺院前进。
入山后,山路狭窄,曲折蜿蜒,巨木参天。
如霜循着依稀的古道,朝寺庙方向前进,转眼间,已过一个时辰。
眼看天就要黑,她拨开丛丛黄芦,好不容易弯进一条松柏小径,似是往寺庙必经之路。快步疾走,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斑斑驳驳的树影,使林间添了几许幽暗阴森的感觉,如霜的步伐不禁开始迟疑,她--似乎迷路了。
明明显现在山腰的禅寺,为何她就是找不着?她似乎越走越入深山里,根本听不到寺院钟声。
这里山深林密,杳无人烟,云雾缭绕,诡异气氛油然而生。
晃动的阴影、奇异的声音,让她寒毛齐竖,冷汗直流,谁来带她出去。
啪啪。一群归巢的飞鸟低低掠过如霜头顶,把她吓得缩成一团。
草丛中,窸窸窣窣的怪声在她身后响着,她匆忙跳离,不敢细瞧那拖着灰长尾巴,从她脚边滑过去的生物真面目。
恐惧,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如霜仓皇地往前跑,一直跑,不停地跑--
「驾--吁--」
人声?马蹄声?喘着气,不敢置信的她放下掩面的手,翘首仰望。
背着光,骑着黑马的男子剪影在她眼前出现,专注地瞧着她。
她遇见了第一个人,在深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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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在这荒山会撞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是山妖狐魅吗?啧啧啧,我真是赚到了。」周韦康居高临下,带着兴味的眸光审视如霜。
本来想到普乐寺旁的民家找那卖香烛的俏寡妇,谁知寺院已废,附近的住户也都搬迁,空跑一趟的他正觉败兴索然时,竟让他遇到了姿容胜过徐寡妇千倍:的天仙,他顿时色胆包天。
面如冠玉,他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可是,他的眼神太邪恶,充满淫念,令人胆战。如霜一步步后退。
「美人,你想躲哪去?这里四下无人,想向谁求助?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得到。我俊你媚,咱们俩是天作之合,乖乖从了我,我会给你好日子过的。」她比家里的那口子好上万倍,不带回去做第三房小妾太可惜。
跳下马,周韦康朝如霜步步进逼。
「走开!别过来--我手上有刀--啊--」没注意到脚下有石头,如霜一个颠踬,朝后仰倒,刀子也顺势飞离她手中。
「这样才对嘛!乖乖躺好,哥哥马上让你快活。」
「不要碰我!走开!放手--拜托,大爷不要--」如霜楚楚可怜地哀求。
「你的眼神--让我更兴奋!」她激起了男人的兽性,不摘取这朵娇嫩小花,实在对不起自己。
周韦康压住如霜翻踢的双腿,把她的手定在头顶上方,粗暴地啃吻她。
「救命啊!不要!别碰我--啊--」她的外衣被他撕裂,露出一大片颈肩玉肌。
「真香。」周韦康嗅闻着如霜的锁骨,沉醉陶然。
「不要!救命--放过我!谁来救救我--」
她当真要失身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手里?她的命运为何这样坎坷?
早知如此,干脆待在深山让野兽吞吃入腹,也胜过遭他蹂躏。
除了他,这副身子不允许任何人碰。
危急时刻,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她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三爷!」在周韦康扯掉系裙的绣带时,她凄厉出声。
空谷传音,她悲泣的哭喊,在深山里久久回荡。
第五章
「放开她!」
锐利的宝剑抵在周韦康颈侧,森冷锋芒已将他的发丝削了一撮下来,只差半寸,他就要血溅当场。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识时务的周韦康半举双手,乖乖起身。
三爷!真的是他!威风凛凛,气势卓绝,带着冲天怒焰。
他怎会到这里来?如霜愕然,无法做任何反应。
「把衣服套上。」点了周韦康的穴道,杜叔伦走向如霜,替她把凌乱的衣裳穿戴好,脱下外袍帮她蔽体。
愀然互视,百般情绪从何诉说?他俩心中各有千千结、万缕情,未了,他紧紧地抱住她,拥她入怀。
「你--如何找到我的?」如霜悲喜交集,热泪盈眶。
「听心里的声音。它说你就在这附近--天呀!如霜,我差点失去你。」再见她恍如隔世,他不敢想象若晚来一步,如霜遭歹人毒手,以她的烈性,必定一死求解脱。届时,他将带着如霜对他的误会抱憾终生。
「三--三爷!」靠在令她安心的伟岸胸怀,如霜哭得梨花带雨。
她圈着他,尽情地释放劫后余生的恐惧。
原来,她就是白如霜!传言果然不假,这下更让他志在必得。
这帮人如何办事的?杜叔伦怎么还好好地站在那儿,还坏了他的好事?
「你们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周韦康气极大喊。
「如果你要找的是跟踪我的毛贼,他们已被我打昏,弃在山脚下。」牵着如霜的手,杜叔伦走到周韦康身旁问着他,「阁下是谁?杜某和你有过节?」
这群地痞流氓果然是草包!他会被他们害死,「呃,壮士你在说啥?我完全听不懂。小弟刚才是乱吼的,想让你一惊吓,会放了在下。」
杜叔伦怀疑地看着他,压根儿不信他的说辞。他很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三爷--」如霜心有余悸,她拉住杜叔伦的手,不让他靠得太近。
「别怕。你认为该如何处置他?」他问如霜。
想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如霜说:「让老天决定!把他绑在树上,若天要饶他,自然有法子脱困。否则,叫他饿死、渴死、冻死,被老虎咬死--不得好死!」
杜叔伦低笑出声,「遵命。」
狠厉地瞪他一眼,杜叔伦卸下周韦康坐骑的马鞍还它自由,选定一棵大树将他反捆。
「要不是如霜心怀慈悲,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目光如刀。
周韦康汗如雨下,全身抖颤。原来杜叔伦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他和妹妹都错看了他。
「喂!你们不能把我丢在这儿,天要暗了--我错了!姑奶奶饶了我,我给你磕头!」被捆绕在树上动弹不得的周韦康,眼巴巴地看着杜叔伦和白如霜共乘一骑扬长而去,欲哭无泪。
至于他的结局--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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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密林,迎着月色,杜叔伦在如霜耳畔低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禅娟。」
如霜心头一震,故作镇静,「三爷好雅兴,对着月华吟起词来。」
「如霜,我--」话未说完,一枝利箭破空急射,他一个跃起翻腾,抱着如霜轻巧地落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