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头上包着大毛巾,身上裹得像颗大肉粽的谢可葳,低着头从房间走出。
她「咚」地一声重重坐上餐椅,接着就是一阵埋头苦吃。
望月耀太一挑眉,也学她一样闷声猛吃着面。
倏倏、倏倏--吸面条的声音同时停止。
两个人同时抬头偷看对方,很快地又同时挪开视线,继续低头把碗里的面吃个精光。
「你--」她把汤匙放回碗里。
「妳--」他把筷子搁回碗上方。
「许小姐怎么会介绍一个男人来跟我一块住?」谢可葳拧着眉,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想许姊可能跟妳有同样的误会,以为我是女的。」望月耀太若有所思地卷着自己的发尾玩耍。「难怪我和她妹妹住同一间房间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和她妹妹同住一间房间?!」她的心脏缩成了一团。
「小许--就是许姊的妹妹,对男人没兴趣,不过许姊还不知道。」望月耀太简单解释道。
这世界能不能简单一点?谢可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都是你啦!你没事把头发留得那么长干么?而且第一天来我家时,还穿那种蕾丝花边的长袖衬衫,是正常人都会误会你是女的。」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用怀疑的斜眼瞄他。「望月耀太,你是不是同志?」
「很抱歉,让妳失望了,我不是。」望月耀太举起手来发誓。
谢可葳一扁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我如果是同志的话,我是不会否认的,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望月耀太一摊手,美丽的杏眼一脸的无辜。「我来妳家那天正好去拍一个牛仔裤广告,那件花边衬衫是广告款,厂商坚持那件衬衫简直是为我订作的,一定要我穿回家,我也是不得已啊。」
「喔。」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填饱了肚子之后,听着他中性的嗓音娓娓道来事情,她倒是有几分困意了。
「妳还好意思说我,妳把头发剪那么短是想干么?加上声音又那么沙哑,害我一直把妳当成男的。」话是这么说,望月耀太的脑子里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浴室里的那一幕光景。
她的身材好纤弱,雪白肌肤上染着水珠的她,纯洁可爱得像从海浪里新生的天使。
「我高兴剪短发,不行吗?而且,要是我没感冒,声音不沙哑,你以为你会有机会住进我家吗?」谢可葳这回连瞄他一眼的力气都懒得提起了,否则她会发现望月耀太此时看她的眼光有点古怪。
「是啊,我是该谢天谢地喔,否则我们这种孤男寡女,怎么可能有机会住在一起。」
察觉到眼眸已经微闭的佳人,此时根本对他无动于衷。望月耀太只好吶吶地站起身,收拾着餐桌上的面碗。
「对喔,你『现在』是个男的。」谢可葳勉强撑起身子,支着双肘托腮看他。「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都被妳白吃白喝快一个礼拜了,还能怎么办?」望月耀太拿起筷子指着她的脸,一副要她负责的表情。
「拜托,菜钱我负责的耶!你吃我的睡我的,没付房租,还敢一副吃亏的样子。」谢可葳的白牙示威地一闪,她抓着发热的耳朵,忿忿地瞪他一眼。她也还没跟他算刚才浴室里的那笔帐哩,她那时候什么都没穿,占便宜的人是他耶!
「谢小姐,我以后每天三餐外加消夜侍奉妳,以期能消弭我的罪孽,以换取我的食宿,这样可以吧?」一谈到房租,望月耀太的态度立刻转为恭敬。「不过,消夜要等我回到家才有法子供应,最快也要是凌晨一、两点。」
没法子啊,谁让「传奇」的团员们都不爱和人挤一间房,而他也受不了正常男人的房间,所以只好从小许那里窝到了可葳这边。
「对了,你是在干么的,怎么每天都凌晨一、两点才回家?」她的身子半瘫在餐椅间,脸颊正好靠在椅背上,仍然呈现一副随时都可以入睡的状态。
「我下午在花店打工,也兼差当广告模特儿,主业是乐团的贝斯手及编曲人。还有,我写的歌已经卖出不少首了。」望月耀太将他的职业类别、性质,全都一股脑儿地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贝斯手啊,酷。」她点头附和。
「酷吧。」他忍不住小小得意了起来。
「吉他有六条弦,贝斯只有四条弦,是比吉他酷一点。不过,如果你拉的是二胡,我会更敬佩你。」谢可葳慢条斯理地丢给他一个甜美笑容,直接射将下马。
望月耀太唇边的笑意变得扭曲,却也只能对着她干笑两声。「千金小姐泼的冷水果然满冷的。」
谢可葳一扁嘴,把他的话当成恭维。她在家和爸顶嘴顶习惯了,这种对白算小CASE。
「你没资格说我吧,你看起来也挺像有钱人家少爷,怎么会沦落到没钱付房租的地步?你是中日混血儿吗?名字又是太阳,又是月亮的。」这个日本名字也是害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的帮凶。
「妳不觉得这些问题,应该是在我住进来的时候,妳就该要知道的吗?」望月耀太奇怪地瞥她一眼。
「你那时候是个女的,我没必要询问太多。」谢可葳瞄了客厅沙发一眼,决定要移动尊驾到沙发上,那里窝起来比较舒服。她忽然嘀咕了一声:「好想有一座小叮当的任意门。」
「为什么话题会跳到小叮当的任意门?」望月耀太傻眼地看着她。
「因为我一想到要走到沙发,就觉得有点懒。」她无奈地说道。
正当望月耀太为此妹的懒惰而目瞪口呆时,谢可葳已经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站起身,一鼓作气地往着沙发的方向直冲而去。
望月耀太彷佛看到一颗球,从餐椅上弹到了沙发里,整个过程费时大约是五秒。
「好了,请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谢可葳的头在沙发扶手上就定位,手里还搂着一个抱枕。「一、为什么没钱付房租,二、你是中日混血儿吗?」
「妳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像面试人员?」望月耀太坐到她对座的沙发,失笑地看着她,觉得她很有趣。
「医院的第一关面试,是由我负责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难怪喔。」他拉长了语调,并且走到她面前鞠了个躬,行了个绅士礼,接着便姿势夸张地唱作俱佳了起来。
「现在容我慎重地向妳介绍,本人望月耀太。」他闪亮的长发一甩,风情万种。「老爸日本人,老妈台湾人,从小日本台湾各住半年。大学毕业之后,因为不愿继承家族量贩店的生意,遂决定出门一闯江湖。没钱付房租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把一部进口车的钱砸到我们乐团的录音室里。」
「难怪--」她学着他刚才说话的口气,不过多补充了一个呵欠。「我就觉得你看起就像有钱少爷,我本来还以为你家道中落,所以才沦落到在外租屋的地步,没想到是个为理想奋斗的热血青年。」谢可葳又伸手掩了一个呵欠。吃饱饭就该小歇一下,她干么坐在这里和他闲扯一大堆?
「感谢妳不甚有诚意的称赞。妳呢?怎么一个人住这种豪宅?而且还找陌生人当室友?」这几天,除了她哥哥打来的电话之外,她等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