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下没有调戏你家小姐呀!”受到冤枉的亨泰赶紧辩白。
“亨!”
“亨泰,你不要自讨没趣了。”晏南幸灾乐祸的拉住表弟。“再说绿儿也没说错。
你都自知唐突了,人家当然觉得你冒犯。好了,我们也该回去。”
“我们循著琴音而来,就这么回去?”亨泰膛目瞪视他。“你刚才不是说要请弹琴 人再奏一曲给我听吗?晏南,我看你好像跟这位小姐很熟,不如你就好心点求她再奏一 曲吧。”
“问题是,她不见得会呀!”
织云听得双眉高高扬起,搁在琴弦上的小手气得发抖,恨不能用力弹奏琴弦,奏一 曲“霹雳引”发泄满腹的愤懑和酸楚,以霍霍电光打向他,轰轰雷鸣震得他耳朵发坟。
再下倾盆大两把他浇得全身湿透,最好害他伤风感冒,烧个两天两夜!
可是问题是——她根本不会!
“霹雳引”到底怎么弹呀?只听琴姊姊提过曲名,还提过一个叫沈佺期的诗人做了 首诗来描述,内容她全记不得了,只晓得很厉害就是了。
然而再厉害,她不会也枉然。害她只能瞪著圆圆的眼珠子,以如炬的愤怒烧向那张 笑容可恶的俊脸。呸,俊个头啦!比起他身边那位温柔又有礼貌的公子,他连给人家提 鞋都不配!
“织云妹妹,你的眼睛怎么了?不会是抽筋了吧?”晏南似笑非笑的揪视她,声音 里的关爱温郁得就像蜂蜜般,只有织云才听得出来其中如匕首般锐利的嘲讽。
“讨——厌——男!”珠玉交击的娇嫩嗓音自她暗咬的银牙间迸裂而出。
晏南从她眼中冒出的凶光判断出她绝对又在偷骂他了,一字眉不禁为之耸起。
织云像是生来跟他作对似的,从两人第一回见面就不给他好脸色看。记得幼年时第 一次抱仍在襁褓中的织云,她居然一见他就大哭,还在他怀里尿湿,真是太过分了!这 使得向来人缘极佳的他,极为不服气,然而他越是亲近她,这妮子就越不给面子的拒他 于千里之外,甚至还给他取了个浑号“讨厌男”,让他欲哭无泪,只能暗恨于心。
“织云妹妹,你这样连名带姓的喊我不太好吧。为兄可不认为有哪里得罪你呀。”
他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没到达眼底,瞪视她的锐利眸光无言的传递他的警告。
“我说讨厌男,你最好别攀亲带故。你姓陶,我姓蓝,我怎会是你妹妹!”织云板 起脸,以严正的语气撇清两人的关系。
看来她是跟他杠上了!
晏南眉一扬,眼中精光闪烁,微笑的弧度加大,让一旁的亨泰看了暗暗为织云捏起 冷汗来。他对晏南太了解了,他向来冷静过人,但一旦被惹火,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摆平 的。他笑容越灿烂,就表示心头的火烧得越旺。
“说的极是,是在下失言。”晏南笑吟吟的回应,还拱手为礼,一副深受教诲的样 子。“我说织云小姐,在下只知道小姐的刺绣堪称应天府第一,却不曾听闻小姐会弹琴 ,刚才的琴声真是小姐弹的吗?还请小姐具实以告,切勿自误误人!”
喝,说到底他就是不信她会弹琴!这让织云更加恼怒。她倨傲的扬起可爱的下巴, 斜眼睨视他,嘴上却道:“绿儿,告诉讨厌男,你的小姐我学了多久的琴。”
“是。”小丫鬟唯唯诺诺,黑白分明的眼眸战战兢兢的迎向晏南深沉威棱的眼眸, 心头小鹿乱撞。
要命,小姐尽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给她,陶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呀,唬弄得了 一时,可瞒不了一世,这小姐实在是……唉,只能怪小姐气傲,害得她倒楣。
她硬著头皮对晏南说:“我家小姐跟著表小姐学琴三年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每件事都跟你报告吗?”织云笑容甜蜜的说,目光却倨傲的 转开,改而投向旁观的亨泰,对他轻眨睫羽。
晏南看得心头火起,她竟敢当著他的面跟别人眉目传情!
他鹰眼一眯,几个跨步走到古琴前,在织云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喉腔时,弯身向她 ,诚恳温柔道:“原来织云小姐天纵奇才,学了三年就有如此琴艺。我这位朋友是音律 爱好者,对小姐的琴声赞叹得五体投地。难得遇上知音,织云小姐何不为我这位朋友演 奏一曲呢?”
“这……”织云可不是傻瓜,她这一弹下去,不是自己找难看吗?人家欣赏的是她 琴姊姊的琴声,可不是自己生涩的琴技。然而,面对晏南眼里明白表示的“就知道你不 会弹”的挑衅,她硬是吞不下这口气。
“织云。”
温煦的呼唤犹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降下的甘霖及时救了她。织云松了口气,感激 的看向说话的人,发现表姊带著贴身丫鬟小倩站在廊下观望。
“琴姊姊!”她兴奋的喊了声,灵动的眼眸得意的瞪向晏南,压低声音对他道:“ 会弹也不弹给你听!”说完便起身转向她表姊。
晏南和亨泰不约而同的跟著她看过去,只觉得眼前的丽人装束得极为素雅,清淡得 像一缕烟、一瓢水。
论美貌,玉徽自然不及织云显眼。她是属于耐看型的,清秀的容颜自有一股恬淡韵 味。然而在两名男子心有所系的情况下,他们当然无心思花时间投注在她身上,在瞥了 她一眼后,又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在娇艳如花的织云身上。
“我们该回去了。”她对表妹说。
“好,我们马上走。”织云再没有比此刻更渴望回家了,她真是恨不得立刻逃离陶 晏南那双仿佛能看透她的犀利眸光。虽然这么想好像显得她怕他,可是怕他就怕他吧!
反正陶晏南也不晓得。
她旋身想拿起桌上的琴,玉徽赶紧道:“织云,琴重你别拿,我让小倩过去。”
“噢。”她有些沮丧的应了声。
小倩快速走来,娴熟的捧琴架式加深了晏南的怀疑。他不由得看向织云的表姊,她 垂低目光避开他的注视,优美的测验像画家笔下的白描,淡雅柔和。她肤色洁净如玉, 五官秀若出水之花,身材高窕纤瘦,举止娴雅温柔,浑身散发出贞静婉约的气质。如果 说,一定要从在场中人找出吸引住亨泰全副心神的琴声演奏者,那这人无疑就是眼前气 质高雅,如空谷幽兰的少女了。
至于织云,这个他从小看长大的少女则是个道道地地的音痴,她有多少本事他会不 清楚吗?
“小姐,我们何时可以再见面?”眼看织云就要离开,亨泰急了起来。顾不得男女 之防,大胆的询问。
织云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呆立当场。
玉徽和晏南同时皱了双眉,前者以略带谴责的眼光看向亨泰,声音沉稳的对表妹道 :“织云,你过来。”
“好。”织云听话的走过去,亨泰还想说什么,却被晏南阻止。
就这样。两人以目光送走从廊道转向厢房的四名丽人。晏南见亨泰的目光始终盯在 织云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有气,却发作不得。
他早就打听到织云今日会随她母亲到如来禅寺上香,才会在邀亨泰出游散心时,顺 道来这里。万万料不到一曲琴音竟然让亨泰对织云一见钟情,人都走不见了,他还呆呆 的凝望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