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就令人生气。为什么我大姊和二姊就不用学打算盘,我就得学呢?虽说 我学得不错,可是要在帐本上写字可难为我了,你也晓得我那几个字就像鬼画符似的“ 哎呀,小姐不过是字写得歪斜些,称不上鬼画符啦。小姐又不是不明白老爷夫人的盘算 。虽说媒婆日夜穿梭咱们家,可是老爷夫人早就打算让小姐嫁进应天府的首富陶家。”
“我才不嫁他呢!那家伙老是斜眼看我,好像等著我出糗的似笑非笑表情,简直是 气死人!”
“可是老爷夫人——”
“不准再提他了,不然我的头就要痛起来!”织云胡乱的摇手不准丫鬟再说下去, 她拄著颊看了一会儿院子角落正盛开的茶花,目光回到眼前的古琴。
学琴也学了三年,虽说不像表姊弹得那样好听,不过也能弹出几首简单的曲子。趁 左右无人,唯有绿儿这个知音,她就来表现一下吧。
织云慎重其事的将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摆好架式。
左手以拇指、无名指按弦外,右手用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拨弦,这么完美的 姿态一定也能奏出完美的琴音吧。她得意的例嘴轻笑,只是身旁的绿儿却不认同的掩额 皱起苦脸来。
织云瞪她一眼,正准备拨弄琴弦时,忽然听见悦耳轻柔的男声响起。
“有美一人,婉约清扬。能弹出如此深具灵气的动人琴音的人,当然是色艺双全的 美女,怎会是名和尚?晏南,刚才的赌约你可输我了。”
第二章
亨泰从梅树后转出,眼睛一亮。
他平生见过的美女不少,眼前的少女虽不及名满天下的郁家姊妹一般艳光四射,却 自有迷人韵味。浓密有致的乌黑柳眉下,嵌著一双似嗔非嗔含情目,端的是灵动有神, 在像两排小梳子似的髦曲长睫眨动间,仿佛会说话般的朝他照过来,含情怯怯的让人心 神俱醉。
而那轻轻耸动的挺秀瑶鼻,增添美颜的一抹俏皮可爱,加上圆润的樱唇,嫩如豆腐 般的玉颊上的红润,将她衬得像个玉人儿般晶莹玉秀,令他神魂颠倒。
这是他在被晏南带进禅寺里时,预料不到的画面。当琴声停歇时,他感到怅然若失 。 晏南对他说,他认识寺里的和尚,但从来不晓得竟然有人会弹琴,且待他查清楚,再 请那人弹奏一曲。
“晏南,这根本不可能是和尚弹的!我的耳朵不会骗我,琴声中的婉转凄迷,如泉 之清澈,兰之芬芳,哪是和尚弹得出来,分明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所弹奏。”他仍记 得自己当时的心醉神迷,以及斩钉截铁的语气。
谁知晏南听后,很不给他面子的哈哈大笑。
他坏坏的勾起嘴角,戏谑道:“亨泰,我看你是想美女想疯了,拿寺院当起秦楼楚 馆来!这里有的只是和尚,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种美女呢?”
“说不定是香客呀!”他突发异想的说。
“既是香客就该到大殿进香,怎么可能跑去后院弹琴?再说,又有哪家的女眷弹琴 弹到庙里来了?亨泰,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如来禅寺的后院除了蓝家的女眷偶尔会来此 小憩外,是不招待其他人家的女眷。而据我所知,蓝家女眷没听说有人擅长琴艺。”
“咦,你怎么对人家的女眷这么熟悉?”他狐疑了起来。
晏南避开他探询的眼光,不自在的回答道:“陶蓝两家是世交,我熟悉蓝家的事没 什么好奇怪。”
“哼,我的耳朵不会骗我。晏南,要是你不肯相信的话,我们就来打赌。”
“你要怎么打赌?”
“如果弹琴的人是名女子,你就输我。如果不是女子,就算我输。”
“好啊。”晏南笑咪咪的说。“谁要是输了,就帮对方做一件事。”
“一言为定。”他胸有成竹的道。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千真万确,眼前的玉人不但是名女子,还是位容光明媚的美少女 。
“晏南,你输了。”在说这话的同时,他隐含笑意的俊目盯在少女娇美无瑕的玉容 上,引起她身旁俏丽的丫鬟不悦的娇嗔。
“哪来的登徒子,竟敢盯著我家小姐乱看!”
喝,好凶的丫头喔!
亨泰好玩的扬了扬俊眉,突觉得背后像有芒刺在钉,他侧转过身去看,发现他的表 兄晏南正皱眉怒视他,看得他既惊愕又狐疑。
“怎么了,输不起呀?”
“谁输不起呀!”晏南没好气的回道,越过亨泰挡在他与少女所在的凉亭之间。
“咦,这不是陶少爷吗?”绿儿弯身附在她家小姐耳畔低嚷,反赢得小姐白眼伺候 。
织云认出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之一,竟然是三天两头便被她在心里骂著玩的死对头 陶晏南,也是暗暗吃惊。
两人大概有半年没碰面了,这家伙非但没有断了鼻子、眼歪嘴斜,还越发的神气俊 朗了起来。尤其是耶双炯然有神的眼睛,比上回碰面时更加锐利,深黝的黑瞳像有两团 火炬在烧,照得她全身发热。
怪哉,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就身体发烫,从头到脚都不对劲了起来?
“刚才的琴音是你弄出来的?”
什么口气嘛!
他摆明不相信的声调和眼光,还有轻视的态度,让织云气得头昏脑胀。
她早就知道他瞧她不起,才会用这种语气和眼神看她。
这家伙太过分了,就算认为她不可能弹出像表姊那样优美曼妙的琴音,也不该当著 外人的面给她难看呀!
什么“弄”?天呀,好个没知识又没文化的莽汉!
她瞪大眼眸,正待发火时,却听见晏南身后的年轻男子,以柔和悦耳又动听的声音 道:“晏南,这里就咱们四个人,你我自然不可能是弹琴人。而那位小姑娘是站著的, 倒是她家小姐就坐在古琴之后,那双白嫩得像新剥好的春笋般的纤纤十指搁在琴弦上。
如果说她不是弹琴人,我可找不出另一个弹琴人了。”
好个真知灼见呀,织云正在心里赞叹时,晏南条地旋身对住那名男子,声调如凝结 的冰块般冒著寒气说:“你的眼睛可真厉害!我们离她还有段距离,你竟然看得出来她 搁在琴弦上的纤纤十指白嫩得像新剥好的春笋?!”
“这有何难的!这般如花似月的美人儿,自然是手如柔夷嘛。”
亨泰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有些讶异的挑起眉。他故意不理会晏南凶恶得像要噬人 的眼光,绕过他走向凉亭。
一身出自织云坊师傅的上好袍衣展现在织云眼前,她这才看清楚人家温文俊雅的容 貌。只见他唇红齿白,丰神如玉,全身散发著养尊处优的尊贵气质,心中不由得对这位 既有礼貌又有眼光的公子生出一股好感。
“打扰小姐了,容在下赔礼。”亨泰对她露齿一笑,爽朗的笑容就像旭日一般光芒 万丈,看得织云心如小鹿乱撞,霞生双颊,羞赦的低下头。
“小姐琴音动听,不知在下可否唐突的请小姐再奏一曲?”
当然好,织云在心里愉快的想。但就在她喜孜孜的开口表示意见时,身边的绿儿机 警的抢白道:“既知唐突,何以提出这么没道理的要求?你当我家小姐这么随便,你说 弹就弹吗?陶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小姐可是金枝玉弃之身,你就纵容你朋友这样调戏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