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氯在白瓷茶杯上缘带著梅花香泽的蒸气,将那张如花娇颜衬托得如梦似幻。她娇 脸上踊满红潮,微朝上扬的菱唇像极了早春时怯怯开展的蓓蕾,低开非开,煞是娇羞可 人。
真美呀!
玉徽忍不住为眼前的美景喟叹一声。连自己都觉得表妹美艳不可方物,对她像被春 风彻底怜爱过的娇颜感动得心醉,何况是身为男子的杨亨泰?
说不出来的酸楚涌上喉腔,她沉默不语的看著杯里茶水,梅花茶的蒸气把她的眼睛 薰得有些嘲热。正当她以为织云不会说了,却听见她娇柔的嗓音微带沙哑的道:“我不 否认对安国公世子印象很好,但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玉徽猛地抬起头,迎上织云清澈坦白眼眸里的一抹娇羞,张著嘴说不出话来。过了 好久,她才想到要问:“你喜欢的人是?”
“你知道的嘛!”她放下空茶杯,爱娇的拉著玉徽到床边坐下,将头埋进她弥慢著 清香体味的软绵绵怀抱。“琴姊姊好香喔。”
“别顽皮了。”她将她拉起,织云却不依的硬是撒赖。
“琴姊姊的怀抱又香又软,人家不要起来啦。”
“你想赖皮不告诉我是不是?我要呵你痒喔。”
“哎呀,不要啦,人家说就是了。”织云最是怕痒了,等不及玉徽的纤纤玉指搔触 她便投降了。其实她本来就想找个人倾吐满腔的少女秘密,只是害羞得不晓得该从何说 起罢了。
她将一个枕头塞在背后,歪在床上,一双小手掩在脸上,嘴唇嗫嚅著。
“什么?”玉徽没听清楚她的低语,忙将耳朵凑过去。
织云娇羞不胜的再次开口,“就是陶……晏南……”
尽管早料到了七八分,玉徽还是吃了一惊。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琴姊姊最讨厌了,这样糗人家!”﹂被她似嗔非嗔的娇眸一瞪,玉徽顿感啼笑皆 非。记得不久之前织云心中最讨厌的人是陶晏南,怎么现在变成她了?
她摇摇头,怪不得有人说女人善变,依她看恋爱中的少女芳心更是瞬息万变哩。
“你要是不说,我也不勉强,免得被你认为讨厌。”她索性手一摊,表现得不感兴 趣。
“哎呀,讨厌啦,哪有人问一半就不问的!”织云孩子气的懊恼模样惹笑了她,玉 徽再度摇头,拿表妹没辙。
“原来问不问都被人讨厌,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问一下好了。”
织云这才知道表姊是在逗她,羞得她整张脸像红脸关公似的。
“怎么又不说了?好妹妹。”
“真当人家是好妹妹,就不该这样臊人家。还有,之前对我不理也不睬,不晓得在 生人家什么气。”她恼羞成怒的跟她算起前帐来,玉徽自觉理亏,也不辩解,只是嘴角 上扬的弧度往下弯。
“琴姊姊,你生气了呀?”织云见她脸色黯淡下来,著急的拽著她袖子撒娇。
“我没生气。”玉徽赶紧露出微笑,眼神复杂的望著她。“是我自己小心眼,跟你 没关系。你还是快把你为何会对陶公子印象改观告诉我吧。”
提到晏南,织云的芳心胀满甜郁,再也容不下其他思绪。她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 ,几度嗫嚅著唇,又羞得不晓得如何启齿。玉徽也不逼她,静静的等待她整理好思绪。
“我不是跟娘说我尿急……”
“结果你就被带到一座小院里。”
“我如厕完出来时,就见到他在那里……”接著她羞人答答的把与晏南见面的情形 简单叙述了一遍,说到晏南坦白示爱,又拉她进怀亲她时,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率真 个性也没办法让她再往下说了。
玉徽也听得脸红心跳,自是没勇气往下细问。只觉得陶晏南未免太过大胆,竟对织 云做出唯有夫婿才有资格做的事。她想到诗经中一些热情的诗篇,还有古诗中缠绵的话 句,今人礼教趋于保守,不若古人男女之防的开放,他这么做是有些不适当,要是给人 撞见了,不是害了织云吗?
“织云,有没有人看见你们……”
“应该没有吧。”她娇憨的回应,明珠似的眼眸眨呀眨的,惹人爱怜极了。
玉徽望著表妹,思绪快速转了转,心里的忧虑终于放下。虽然只与陶晏南见过一面 ,但从旁听过他不少事迹,她相信以他的精悍绝不至于让心爱的女子受到伤害。
“他还说……还说……”织云再次垂下头,声音低如蚊鸣。
“说什么?”玉徽很配合的问。
“说要尽快找人来提亲啦!”她一口气说完话,羞得钻进表姊怀里。
玉徽轻拍著她安抚,心里很为她高兴。“那你就等著做新娘了。想到你很快就要出 阁,表姊真舍不得。”
“琴姊姊,我也舍不得你呀。要不然我跟陶晏南说,要他再等一下,等你……”
“织云,你说的什么傻话!”玉徽对她的盛情又是感动又觉心酸。“我连个对象都 没有。”
“咦?我以为你喜欢安国公世子呢!”
没料到她会看出自己的心意,玉徽顿觉表妹的眼光太锐利刺眼,难堪的转开脸。
“琴姊姊,你是喜欢他的,对不对?”织云小心翼翼的问。“你不要不好意思,这 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出来,我也好替你拿主意。”
真是变了。玉徽哭笑不得的自嘲。才一转眼,原本害羞的少女,语气一转成要为她 拿主意的老气横秋。
她以眼尾扫了一眼表妹,酸溜溜的道:“就算我对他有意,他中意的人也不是我呀 !”
“怎会呢?”织云立刻接口。“陶晏南分明告诉我,世子早在如来禅寺便为你的琴 音著迷。他只是将我误认为你,一旦他知道真相,就会喜欢你了呀。”
“织云,你想得太天真。”玉徽可不如表妹一般乐观。
“是琴姊姊想得太复杂了。”她不服气的道,秋水似的明眸晶灿耀眼,仿佛暗藏明 珠。“在安国公府邸里时,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世子对你有好感。他一下午都在你身边。
你知道陶晏南的妹妹薏明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从未见他跟任何女人谈过这么多话 ,还说在场的女眷都嫉妒、羡慕死你了。”
是吗?玉徽陷进又惊又喜的情绪。杨亨泰的确陪了她许久,那双明亮如星子,露出 智慧光芒的眼睛始终欣喜的对著她,他温文的俊脸洋溢著迷人的笑容,声音温煦悦耳, 与她谈文论乐。
她的眼光渐渐迷惘,她当然明白杨亨泰欣赏她,有几次甚至可以捕捉到他注视著她 的著迷眼光。可是这份欣赏并不是基于男女间的情爱,而是惜才、爱才呀。想到这里, 一颗心又像被迫离枝的花蕊伤怀的往下飘零。
“他是欣赏我,并不表示……”
“喜欢一个人,也可以从欣赏开始呀。虽然我之前好像是讨厌陶晏南的,可是在我 小时候还没生他气前,我其实也挺欣赏他的。”
“我跟他的情况不同。他这等身分的男子,见过的美女不知有多少——”
“却没一个能像琴姊姊这样多才多艺,又跟他谈得来!”织云打断她的自怜,斩钉 截铁道。
玉徽心一动,看进表妹充满友爱光芒的湛黑眼眸,听见她继续道:“琴姊姊是我生 平所见最有才艺的人,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比都一样喔。何况琴姊姊也很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