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瑶!」裴安伦板起一张俏脸。
裴若瑶吐吐舌头,做个投降的样子,「好,我不说了。我去拆礼物。」
裴安伦放她去,坐回办公椅上,端起马克杯,让热咖啡安抚一下刚刚被堂妹吓得差点破胆的心神。
怀孕?当然没有!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她的委靡只是因为生理期--就说没有怀孕嘛--以及近来低落的心情……
「啊!i-Pod!好漂亮!」裴若瑶快手快脚地把包装纸拆开,随即尖叫一声,「我很想要耶,谢谢!谢谢!」
望着堂妹开心的模样,裴安伦也跟着扬起笑意。
「那我以后可以在妳办公室播MP3了。」裴若瑶自顾自地决定,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小小的白色扁盒,「我要来放周杰伦全集!」
「又是这个周杰伦?」裴安伦谨慎地问。
「对啊,还是他,我最专情了。」裴若瑶笑咪咪的,「就像我现在要下去找凌彦东一样,我可没有变心喔。」
「不用下去,他等一下就会过来……」
这话冲口而出,两人都有点吓一跳。
裴安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来--她不是一直抗拒承认,凌彦东几乎是每天这个时候,会上来她办公室晃晃--而裴若瑶则是睁大眼睛,很惊讶。
「他常常来找妳吗?」裴若瑶追问,年轻稚嫩的脸上笑意渐失。「以肇哥知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放任别的男人在妳身边出现?」
裴安伦勉强地笑笑,掩饰心头突如其来的疼痛。「哪有这种事。」
裴若瑶狐疑地打量着她,「怎么没有?不管,我去问以肇哥!」
「他不在……」
话还来不及说完,裴若瑶已经一阵风似的飙出去。
然后,没几秒的工夫,她皱着眉,满脸不解地走回来。
「以肇哥呢?」她又回头看看门口,「他办公室没人,连邱秘书都不见了,桌上也空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裴安伦故作洒脱的开口,「在马来西亚,前两天去的。」
「去出差?还是开会?什么时候回来?」
「短期内不会回来,他过去主持那边的案子。」一个充满不同意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嘿!凌彦东,好久不见,你还是一样帅。」裴若瑶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小女孩一样摇来摇去。「不过脸色有点臭。干嘛?你看到我不高兴?」
「哪有?妳什么时候回来的?」凌彦东敷衍似的问着。他的眼光只在面前女孩脸上停留了几秒,马上又移向办公桌后的人儿。
「有嘛,看起来很不爽。你在不爽什么?」裴若瑶缠着他问:「以肇哥不在,你应该轻松很多啊!他不是老是凶巴巴的,又挑剔你们的图吗?」
「他……」凌彦东一股怨气平日无处可发,今天忍也忍不住了,「他在公事上也许很严格,大家都很尊敬他,可是这不表示他不是个烂人!」
「你说以肇哥是烂人?!」裴若瑶大叫起来,「你怎么可以骂以肇哥!」
「为什么不能骂?他根本……」
「够了,你们两个。」裴安伦的制止很温柔,却很坚持。她坚定地说:「我要工作了,彦东,你手上的文件是要给我看的吗?」
凌彦东悻悻然点头,把卷宗交给她。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去聊聊吧。」她婉转地下了逐客令,「我等一下十一点还有一个会要开,得先准备准备。瑶瑶,中午我等妳吃饭?」
「我要跟这个脸很臭的人吃!」裴若瑶拍拍凌彦东的手臂,她表情非常认真,一点都没有撒娇开玩笑的意思。
「喂!我在上班,哪有时间跟妳吃饭。」凌彦东立刻拒绝。
「我不管!」
「两位。」裴安伦再次出声,带着点不赞同。
「好嘛,好嘛,我们出去就是了。」裴若瑶拖着很不甘愿的凌彦东往外走,「走啦,你没看到安伦姊已经要生气了?」
送走两个不停斗着嘴的年轻人,裴安伦只觉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短短一个礼拜,她已经老了好多好多岁。
季以肇去马来西亚了。
人事调动令下来得很突兀,就像平空打了一声响雷一样,震得她连响应都不知道怎么响应。
但季以肇却是毫无惊异的表情,水波不兴地接受了。
他开始忙着准备赴任,成天和高层开会,又要忙着把手边工作整理好、交接给副手,同时还要准备去马来西亚的事宜。他的秘书、助理都忙得面无人色,每天几乎连吃饭都没时间。
而裴安伦,自然没有机会和他多说什么。
就连晚上,她在他对门办公室里加班,不管多晚,邱秘书和总监特助都还在,她根本找不到空档过去,好好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激情火热的夜晚又代表什么,是不是像死刑犯的最后一餐,或是离别前最后的缠绵?
日子一天天流过,在季以肇要出发的前一天,她的叔叔,也就是公司的总经理,中午来到她的办公室。
「妳知道季总监已经走了吧?」她叔叔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要告诉妳,他这一走,事情都落到其它三位副总监身上,妳可以的话,多帮帮他们几个。」
「等一下,二叔,你说他已经走了?」
「嗯,早上十点的飞机。」
裴安伦站在办公桌边,觉得有一大桶冰水从头淋下来,双膝一软,她用力握住桌子边缘,免得自己摔倒。
「不是……明天吗?」
「是今天。」裴总看着侄女那张震惊到褪成雪白的脸蛋,迟疑了一下,才心有不忍地说:「安伦,他要升副总经理,这个经验是非常宝贵、也非常有力的,他很清楚这一趟调职的必要性,我以为你们有共识。」
裴安伦凄婉地浅浅一笑,视线游移到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
已经……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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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伦,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怎么在发呆?」
被面前的贵妇人抱怨,裴安伦这才收回神游中的思绪,讨好似的笑笑,「有啊,妈,我有在听。」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裴母不满地反问。
「妳刚刚说……叫我要常回家吃饭。」她随便找个印象中出现过的话题敷衍一下。
「那是十分钟以前说的。」裴母把骨瓷茶杯放下,优雅地瞪了女儿一眼。
裴安伦常常觉得,自己的母亲真是完美到无懈可击,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她保养得当又不过分,品味高雅却不奢靡,言行举止大方高贵,完全就是社会认定的「贵妇」最好典范。
身为她的独生女,裴安伦能感受到的就不只是表面。
她的父亲深沉寡言,母亲优雅端庄,她从小却觉得孤单。
有时她觉得他们一家人所维持的,是很文明却很疏离的关系,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被深深溺爱的亲密互动。
所以她毫无条件地宠爱若瑶,遇见季以肇之后,更是把整个人、整颗心毫无犹豫地交了出去,因为她强烈地需要去爱人,也需要被爱。
「妳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老是在神游太虚。」看女儿又陷入恍惚状态,裴母忍不住问:「伦伦,妳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想到裴若瑶之前的质问,裴安伦耳根子辣辣的。「没有啦。妈,妳今天怎么想到找我喝茶?」
「妈妈找女儿喝茶,难道需要理由吗?」裴母打量一下女儿,不太满意地问:「妳到底有没有听我刚刚说的话?妳年纪也到了,该考虑对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