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政策、派令,有什么让你考虑的空间?」一向和他亲近的裴总,此刻口气变得冷硬、不悦了起来。「也好,你考虑看看。如果高层的决策你不认同的话,也许你该慎重考虑的是,你跟公司的理念到底是不是相同。」
话已经说得很重,季以肇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愿意听命,大可辞呈一递,另谋高就。
终于要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在她和工作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那天下午,看完工地之后,季以肇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赶回公司。
他让司机先走,自己开着车,在台北市街头漫无目的的逛着。
冬日阳光照着一幢又一幢的建筑,有高有低,有现代有古旧。办公大楼、公寓、住家、商圈……一路看过去,他默默计算着,自己曾经参与过,或曾经竞过图的有哪些。
他热爱他的工作。由无到有,环境与使用者的调和,预算与理想的拉锯……这一切都能燃烧他的热血,让他义无反顾的投入。
可是,他也不停想起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或温柔,或调皮,或氤氲动人的情欲烟雾……不管怎样,都紧紧牵扯他的心。
如果告诉她他要走,她会不会哭呢?
认识这么久,除了在缠绵时承受不住而落下几滴珠泪之外,他没有看过裴安伦哭过。
是说伤心、痛苦那种哭。
他注定要让她伤心。虽然他极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想到她曾经幽幽地问他,既然知道这么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
该怎么回答?有些时候,即使是自制力惊人的季以肇,也会失控,降伏:被一个温柔娇媚、又大胆热情的人儿给征服。
他们的第一个吻,让他哑口无言,重重震撼了他,让他晕眩,失去了平衡,再也找不回来。
握紧方向盘,季以肇瞇着眼,望向阳光灿烂的前方。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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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舒适的卧房中,春意漫漫。
从晚上一进门,他就是这样。问他什么都不回答,问吃过饭没有也没反应,只像是从来没抱过她似的,在客厅就扯裂了她的轻便家居服,褪下自己的西装长裤,然后在沙发上要了她一次。
然后,在她娇嗔抱怨时,他让她泡了热水澡--当然,他也在浴缸里……
到底缠绵了多少次,被高潮袭击了多少次,裴安伦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昏厥,明天起床之后,一定会有一阵阵令人脸红的酸痛。
而她也知道,不擅长沟通情感的季以肇,在用这样的方式,诉说他对她的眷恋。
他眷恋她吗?可是他们还在一起,又没有要分手,为什么今晚的季以肇却像是没有明天似的,这么疯狂地和她缠绵?
两人紧拥着彼此,毫无办法地颤抖、喘息着,在甜蜜的余韵中飘浮着。
完美、尽兴,全身骨头都像被拆散了,所有的意志与神智都被烧成灰烬。
「不要再来了……」她呻吟着求饶,「让我睡……」
他轻吻她的唇,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微笑。
「好,让妳睡五分钟。」
「你是怎么了?」她的嗓音像是被蜜泡过,甜腻黏人,她在他怀里蠕动一下,寻找最舒适、她专属的位置,滚烫的脸蛋贴着他的胸口。
季以肇没有回答。
玉手慵懒地在他宽硬胸膛画着圈圈,她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真的只能睡五分钟吗……」
「真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心。「还不快睡,现在只剩四分半了,我等一下就要再……」
「还要『再』怎样?」裴安伦娇娇抗议着,「你……还没要够?」
「当然还没。」说完,季以肇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是不够?总是想要更多。」
这次换成怀中的人儿没有回答。
「我以为,只要吻过妳一次,就可以……把妳从脑海里赶出去……」他困难地,极低极低地说着。「只要抱过妳一次,应该就会搞清楚妳为什么能迷惑我。只要跟妳在一起一个月,我一定就会厌倦,看出妳的缺点,让我自己死心……」
说着,他的手劲不自觉地加重,双臂越收越紧,彷佛想把娇滴滴的人儿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分离一样。
被抱得喘不过气的裴安伦,发出猫咪似的抗议声,但模糊不清。
季以肇这才放松,低头一看,发现……她早就睡着了。
所以,他罕见的,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倾诉,她半个字都没听到。
既然这样……
「妳不该爱上我的。」他的嗓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充满浓浓的苦涩。「宝贝,妳不该爱上我,我不值得。」
一片漆黑的卧房里,只有她均匀平稳的细细呼吸声,和他几乎无声的叹息。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晨光开始一寸寸爬上拉紧的窗帘时,季以肇醒来了,醒在紧绷到几乎疼痛的欲望中。
一双柔嫩的小手正忙着,抚过他的腰际、揉着他坚硬的大腿。
强烈的情欲电流直冲脑门,季以肇猛然坐起。
「啊!吓我一跳。」裴安伦轻笑着,不过一点都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她也跟着跪坐了起来。
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一丝淘气,和季以肇无法分辨、也无力分辨的古怪、复杂神采。
「宝贝……我的宝贝……」季以肇应允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要求,炽热的薄唇吻去她的泪。
自然他也无暇去想,为什么她涩涩的泪,会吻不尽,会一直滚落。
第八章
年底。
「安伦姊!」尖叫声从走廊上传进办公室,一个俏丽身影随后便到,火车头一样冲进了办公室。「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裴安伦从堆满面前的公文里抬头,笑意迅速染上了她的眉眼。有些苍白的娇颜,终于多了几分血色。
头发剪得短短,紧身上衣配上牛仔裤、球鞋,散发无敌青春气息的裴若瑶,毫不客气地奔到堂姊怀里,双手紧紧抱住裴安伦,好像无尾熊一样缠住她。
「噢!」刚站起来,就被撞得倒退一步,裴安伦皱眉笑着,任由堂妹在自己身上磨蹭。「什么时候到的?我以为是今天早上。妳睡过觉了吗?」
「是今天早上啊,凌晨到的,我回家洗个澡就跟我爸一起来公司了。」裴若瑶磨蹭了半天,终于满意了,她抬起脸,甜甜地说:「不能睡嘛,不然时差就调不回来了。」
「原来是为了时差,不是为了想早点看到我,才马上来公司的?」裴安伦佯装生气,「真是令我失望,不给妳礼物了。」
「礼物?什么礼物?」裴若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登时一亮,开始撒赖,「我要礼物,给我啦,给我礼物嘛!」
「好啦、好啦,妳别摇,我头都晕了。」裴安伦推着堂妹的肩头,示意她看桌上的一个盒子,「在那儿,妳自己去看。」
裴若瑶没有马上冲过去看礼物,她只是偏了偏头,很有兴趣似地打量着堂姊。
「怎么了?去拆礼物呀。」
「安伦姊,妳是不是怀孕了?」裴若瑶大胆直说。
这话把裴安伦吓得水眸大睁,好像听到什么外星话一样。「妳……妳不要胡说!哪有这种事!」
「可是妳脸色不好,看起来也瘦了,刚刚又说头晕。」精灵古怪的裴若瑶永远不按排理出牌,她一脸暧昧的看着堂姊,「以肇哥……很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