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的,现下再没有比上床休息更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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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微微亮,凝香便在鸟语声中渐渐苏醒。
几个时辰的睡眠,仍然无法完全消除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但这几年来她都是一大清早便起床,要她再睡反倒不习惯。
在陈府每天起床梳洗后,便有一大堆事要忙,从早忙到晚,日子被一件又一件的要事或琐事填塞得充实。
那么,在这儿呢?
凝香坐在梳妆镜前,编完麻花辫后才想起自己恐怕不再适合少女的装扮了。
但绑髻?
她不会呢!
略带恍惚,凝香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一头长发,回想她见过的发髻,试图理出个头绪来。
但怎么想仍是不知道怎么绑,这时花厅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
“少夫人,你醒了。”端了盆清水的雪青微挑双眉,但马上恢复一贯的冷淡表情。
“是啊。”既无温暖的招呼笑容,凝香也懒得扬起嘴角,仅回以相同的冷淡。
沉默的用水梳洗完毕后,她将梳子交给雪青,雪青即使没给她这个主子好脸色过,仍是用心的为她梳了个漂亮的芙蓉髻。
“少爷正等着你,好一同去向老夫人请安。”雪青淡淡地说道。
“嗯。”凝香微应了声,表示听到了。梳完髻后她起身,即使万分的不习惯,仍任雪青为她着装、打点。
“少夫人身材真好。”雪青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而后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两朵红云飞至颊上,很是困窘。
“谢谢。”凝香露出浅笑,很高兴她并不是生性冷漠。
东弄弄、西弄弄了好一会见,花厅突然传来了不耐烦的男声。“雪青,究竟好了没?”
“这就好了。”雪青快手快脚的在凝香腰际别上一圈相衬的玉饰后,门外的人已不耐烦的闯进内室。
凝香缓缓转身,飘逸的裙摆随着旋动而漾出一朵美丽的红色裙花,而后她发现自己被一双深邃而若有所思的双眸攫住。
这就是她的夫君江子滔吗?
之前,她很难想象这世上究竟什么样的男子能令众多女子争相追求,但她现在知道了。
一身雪白锦缎衬得他愈加的修长俊挺、英姿焕发,浑身散发的俊朗神采教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去,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那紧抿的薄唇了,明白昭示着他并不高兴他所见到的。
他并不高兴见到她。
是啊!昨晚他不就表示得很清楚了吗?他根本就不希望她在这儿,就和她一样,她也不希望她在这儿。
真好,看来他们有第一个共识了呢!凝香忍不住泛起一朵浅笑。
她的表情令江子滔感到刺眼极了。
这个笨女人到底明不明白,经过昨晚她已经由新妇沦为丝毫不受宠的弃妇了。
她该哭,该红着眼睛怨怼地望着他,质问他为何如此待她,不是吗?
但她却该死的打扮得美美的,还冲着他怡然自得的笑。
“昨晚睡得如何?”江子滔极力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眼神凌厉的瞅着她。
“很好,夫君。”凝香笑吟吟的回道。
“很好,待会儿就像这样子回答奶奶。”语毕,他率先旋身离开。
好半晌后,雪青面带疑惑的望了望似乎不打算移身的凝香,“少夫人,您不跟上去?”
凝香还来不及回答问题,刚才离开的人已气冲冲的返回。
“你干嘛不跟上来?”江子滔气急败坏的问道。
他都走出门也停下来等她好一会儿了,却还不见她的人影。
“啊!我需要跟上去吗?我适才似乎没有听到有人‘请’我跟上去。”凝香故作讶然的微挑起两道秀眉。
此话一出,两人皆诧异的直盯着她。
“‘请’随我来吧!夫人。”语带三分讥讽,江子滔再次旋身,这回很确定他的新婚妻子会跟上来。
雪青望着对她莫测高深一笑后始跟着江子滔离开的纤细身影,发愣许久后开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少夫人真是个奇怪的人。
洞房花烛夜没了新郎,哪个新娘能不急不慌?偏偏少夫人却镇定得就像没事一般,不但对少爷的行踪一声不吭,居然还有心情一个人吃掉这些理应同少爷一起享用的点心,而看她一大早便神清气爽的模样,想必也睡了个好觉。
天啊!少夫人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是她遭此对待,怕不慌乱无措的默默垂泪到天明。
还有,她竟敢质疑少爷的话和他正面对阵,在这庄里除了老夫人,是无人能如此对少爷的,甚至连老爷和夫人也不例外。
但她初来乍到竟敢如此,真是不可思议。
“雪青、雪青……”门外路过的丫环见主子不在,走进花厅唤着。
“云裳,是你啊。”
“雪青,快跟咱们说,少夫人是怎么样的人啊!大伙好奇死了。”云裳睁大美丽的双眸,微咬下唇,一脸期待。
“我跟你说……”雪青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看法告诉最要好的朋友。
当天早上,少夫人的行事古怪已传遍全庄。
第三章
大婚后第三天,浮月山庄回复了原有的平静。
江老夫人在见过朝思暮想的孙媳妇后满意极了,在口口声声、连连交代要早点生个曾孙给她抱后,她终于甘心离去,继续定期巡视各处布庄的旅程,顺便要江伯尧和江沈月娘一同离庄,以免打扰新人恩爱。
而两个酷好游山玩水的夫妻当然是迫不及待的遵命。
浮月山庄里唯一和以往不同的大概就是多了个主子吧!不过,凝香相信这对大部分的人而言并无差别,对江子滔没差别,对下人一样没差别。
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雪青待她如此冷淡,因为江子滔不喜欢她,为了某个她不知道的原因。
说不知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不清楚,她和他从未有过交集,他会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这门亲事。
那他为何还娶她过门?
症结该是出在江老夫人身上,只因她见了她,便眉飞色舞的直拉着她的手,她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疼她。
不喜欢打小便订下的亲事的人所在多有,但反抗如此激烈,甚至不惜让新妇遭受重大难堪的便不多了。
所以,问题变成他为何如此厌恶这门亲事?
她唯一能想得到的答案是:他已心有所属,和她的小姐一样。
当然,这种事得求证了才算数,但显然没有人打算为她解惑。
下人都是凭主子喜好行事的,江老夫人虽然宠她,毕竟在山庄里的日子不多,江老爷和江夫人虽然接纳她,但他们在山庄里的时间更少,既然江子滔摆明了不喜欢她,下人一个劲儿的排挤她,对她有礼却冷淡,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而江家不比陈府,她观察了下便发觉下人散漫得多。院落整理得不算干净,花草也早该做修剪,不知为何乱成如此,主子的放任她能理解,毕竟他忙于事业。
但总管呢?显然总管有未尽之责。
总之,以她打理陈府这么多年的眼光来看,这儿需要大肆整顿一番。
但不急,既然无人诚心诚意当地是他们的女主人,她自然没必要鸡婆地将事情往身上揽。
在陈府每日从早忙到晚,想好好读本书常要等到夜深人静时,这般没事的悠哉生活就这么过下去亦无妨,尤其在她发现望水居书房里的一大片藏书后。
非但无妨,这样的日子一辈子过下去她也不会吭一声的。凝香扬起了朵闲适自得的笑,暂且合起桌上的书册,起身凭栏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