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心无措的看着骆维彦将房门关上,在他回转过身和她的视线碰个正着的剎时,她慌忙别过视线,心乱不已。
他……要和她谈什么?
「该死!」骆维彦闷闷低咒,极力忍耐她不看他,极力强迫自己站在门边。
「你和冷智平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骆维彦直接逼问,因为他知道迂回的问法对她不管用。
冷冰心猛地一惊,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个问题。她脑袋又低了些,正想摇头之际,他不高兴的磁性嗓音随之响起。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也别摇头!」
骆维彦管不住自己的走向她,坐上床铺后,不由分说便托抬起她低垂的小脑袋,让她只能看着他。
「大哥说你今晚会昏倒,是典型的『心理记忆牵动生理反应』的昏厥案例,也就是你极力压抑的伤心过往突然被挑起,你承受不住它所带来的冲击才会如此,你现在还想告诉我,你没什么,是吗?」
「我……」
「就算你又要说我为难你也好,我还是要你把心底的不愉快说出来,只有能够坦白出来,你才有可能抛得开心底的阴影,不会再自我压抑,你明白吗?」捕捉到她美丽眼底晃闪的惊怯眸光,骆维彦不忍心,却不想她老是躲在退缩的壳里。
冷冰心无助的咬着唇,她读得出他深邃眸中的善意关怀,可是她……
「你的母亲……为什么会杀你?」骆维彦暗一咬牙,狠下心问。
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她那莹莹美眸里急速蕴满了泪……
「老天!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骆维彦低低咕哝,心疼的拥她入怀,方寸尽乱。
他只是想帮她,这下可好,他把她惹哭了……唉!
冷冰心的脸一贴碰上他温厚的胸膛,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婆娑滚落。
奇怪?为何他总是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算了,我不逼你就是,别哭。」骆维彦轻轻地哄拍她,就在他彻底打消逼问她的念头时,他怀里的人儿,哽咽的开口了。
「其实打从我懂事后,最常见母亲做的一件事,就是看她倚在门边,喃喃念着她深爱的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在我的记忆里,那个人好像没来过几次,只是会寄钱给妈……」
骆维彦没出声打岔,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指她那个不承认她的父亲。
「我不晓得妈平常会如何去找那个人,但只要有任何可以见那个人的机会,妈不会错过的。我二十岁那年,有天冷智平不知为何到我家,妈求他回去叫那个人出来和她见一面,谁知冷智平竟向妈说……」
冷冰心抖颤一下,久久没有接腔。
「冰心,怎么了?」骆维彦稍微抬起她犹带泪痕的小脸,挂意她突然的默不作声,「冷智平说了什么?」
「他说……」冷冰心看他一眼,立即又垂下眼睑,「他说--『如果你女儿肯陪我一夜的话』。」
骆维彦只觉脑门一轰,胸口随着燎烧。
天杀的冷智乎,他说什么人渣的话!
「你……」骆维彦望着她愁敛的小脸,蓦地顿住。
该死!
他该怎么问,才不会伤了她?
「我是妈的女儿,可妈为了那个人,竟然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冷智平。」冷冰心心里的寒意开始飘升。
「我的天!你母亲疯啦!」骆维彦不敢置信的吼,然后就见她的眼泪又一滴一滴的掉,他只能心乱如麻的喊:「冰心……」
「我不知道妈的精神状况是不是那时就有异样,但当我断然的回答她一句:『除非我死。』妈立即反身进了厨房,然后……」
冷冰心珠泪涟涟的望着他,左手抚上心口,声泪俱下的说:「妈大叫了一声:『那妳就去死吧!』她手上的菜刀便笔直地刺入我的心窝……」
骆维彦倒抽着冷气,整颗心都揪住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用他温热的身体温暖她发冷的娇躯。
他终于知道,她心口处那道狭长的伤痕是怎么烙印上的了。
「放声大哭一场吧,把心里的痛哭出来,别积压在心底,这样你会舒坦一些。」如果可能,骆维彦愿意代她承受她所有的痛。
冷冰心伏在他怀里,泪水随着他在她背上的拍抚、他在她耳畔的低语,再也停止不住的溃决而出,而后脆弱的紧搂着他的腰,痛哭失声。
她记得她获救后,好像一滴泪也没有流。
她哭不出来。
是因为她对母亲的心死了吧?
她是恨她母亲的吧?可她丢不下她那可怜的母亲……
那样的日子,她真的过得好累好累……
骆维彦教怀里人儿肝肠寸断的涕泣声催惹得心痛如绞,然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拥着她,让她尽情流泪。
*****
骆维彦一出客房,就瞧见他母亲在厅里望着他。
「爸他们呢?怎么只有妈在这儿?」骆维彦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喝。
「你爸在房里和美国分公司的负责人杰生谈点事情,你大哥去他的诊所了。」何文媛回答完后,伸手朝客房指指,「冰心还好吗?」
「哭累了,睡着了。」骆维彦回头瞥看客房房门一眼,心底满是不舍。
「要不是妈刚才想端碗调养身体的中药给冰心,在门口听见你们的谈话,妈还真会好好骂骂你,竟敢惹得冰心哭成那样。」何文媛实在心疼冰心那孩子所受的苦,她母亲怎能这么糊涂啊!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如何撑过来的?」骆维彦心有戚戚的说,踱步坐入沙发。
何文媛若有所思的看着维彦,纳闷的问:「你晚饭前和冰心发生什么事,妈觉得你们两个怪怪的。」
骆维彦叹吐口气,懒懒地将头枕向椅背,片刻,他闭眼怅怅地低喃:「冰心说她不喜欢我。」
「咦?」何文媛惊呼一声,马上沉下脸睨看她儿子,「你是不是惹冰心生气,她才会说气话?」
「我哪有惹她生气?是她当面……」骆维彦脑中忽地一闪,他睁开眼坐直身子道:「等一下,那家伙那天没看着我的眼睛……」
该死!她没看着他说!
「妈不知道你和冰心发生什么事?不过冰心如果真不喜欢你,她应该早跟你说了,不会等到现在。再说她若不喜欢你、不依赖你,她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她的伤心过往,然后扑倒在你怀里哭,她在妈怀里哭岂不是更适合?」
「那她干嘛突然那样说?」骆维彦粗声嘀咕,是在问他母亲,更是在问自己。
「妈是觉得冰心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你也知道冰心习惯把伤心委屈全住肚里吞,哎!真是苦了那孩子,不论身心,都曾伤痕累累啊……」何文媛说到最后,不由得又摇头叹息起来。
伤痕累累?
蓦地,骆维彦如当头棒喝,脑海直浮现冰心背部的交错鞭痕,难不成那家伙是因为……
「永兴事业果然是冷家的家族企业。」
骆维彦的思绪陡地教他父亲的说话声打断。
「冷家?」听到和冰心有关的字眼,骆维彦即刻进入情况,「那他们为何会突然找上骆氏集团,杰生叔叔和他们有生意往来吗?」
骆达远坐近他妻子身旁,朝维彦摇摇头,「我们骆氏不曾和永兴有过生意往来,据杰生说,永兴负责人曾打电话给他,说想和我们合作,但杰生婉转回绝了。」
「原因?」骆维彦简短的问,杰生叔叔对合作对象的筛选,严格度不输他和他父亲。
「永兴的信誉不够强,这半年来更是因为经营者的懒散态度,公司岌岌可危,才会到处想找知名的大公司拯救他们的财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