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肯来了。”她语带哽咽,眼泪一滚,“我总是求菩萨保佑,求她让你回宫来认祖归宗。”
“我肯来跟菩萨完全没关系。”她直接的说,那是因为她想来才来的。
段智晖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母后,既然她人都来了,你也跟孩儿回宫吧。”
“我不回去了,这辈子我只记挂两件事,一个是海宁流落在外,另一个就是你与平扬公主的婚礼迟迟未举行。”她擦了擦眼泪,“现在看到海宁,我总算了了一桩心愿。”
“有人肯嫁给你呀!”不会吧!谁受得了像他这么闷、这么冷漠的男人,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闭嘴。”
“别凶她,别吓着她。”她握着海宁的手,“虽然这欢迎两个字来得晚了些,但我还是要说欢迎。”
“你这样就接受我?完完全全不介意我的来路不明?”这个皇后真是个好人!
她最近真是好运,总是碰到好人。
“你是皇上的金枝玉叶,怎么会是来路不明?”她叹道:“皇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中,这才会闷出病来。”
“他若早知道凤凰替他生了一个女儿,绝不会让你们流落在外的。”
“那当初他为什么不接我娘回宫,反而把她丢在摆夷?”
“这……”她为难的看着段智晖,不知道要怎么说。
段智晖接着说:“你别以为当皇帝可以为所欲为,有时候皇帝受的约束比平民还多,宗室规定外族女子不得纳为后妃,况且老太后在世之时最注重道德和礼仪,她绝对无法接受你母亲。”
武扬看她脸色惨白,浑身微微的发颤,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
皇后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说:“皇上伺母至孝,从不曾微拗,这件事在他是两难。可是,他心里一直就只有你娘,这些年来他过得不痛快,心里也不舒服,病痛不断都是因为思念你娘呀!”
是吗?是吗?原来皇上虽然锦衣玉食,但却是食不知味,他逼不得已做了负心之人,她是不是不该太苛责于他?“我知道了。”她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对段智晖说:“带我去见他吧,去见我……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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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冷飕飕的寒意袭来,直到密室的门关上之后,寒意才稍减。
“你来得太慢了。”一名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没什么表情的说。
“没错!雷昊从东蛮回来脚程都比你快。”燕十三说道。
“什么都没做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吧!”棠列不满的回嘴。
“我可是替你保护着娇滴滴的公主,这是全天下最烂的任务了。”燕十三依然对那一鞭耿耿于怀。
“替我?怎么会是替我,她可不是我妹妹!”说得好像江海宁是他的一样。
“谢天谢地她不是你妹妹。”他暧昧的笑着。
“你说什么?简直有病!”
“你们两个如果一天没斗上几句,心里会不痛快是不是?”猎豹武扬一如往常的当和事佬。
这座地下冰库藏在皇宫之内,而密室又藏在冰库内,是五杰的聚集地,每当他们要讨论大事时,这个隐辟又安全的密室就变成绝佳的场所。
“都到了,还算蛮快的嘛。”段智晖最后进门,甚少显露出情绪的他,居然带着笑容。
“到了一会,有人连架都吵完了。”
“我错过了什么吗?”在兄弟的面前,他终于放下太子的身份,不再端着一张脸,如果海宁有幸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大喊不可思议。
“别的事不用 唆,还有正事要办。”棠列连忙岔开话题,“鹰,你有什么发现?”
孤鹰雷昊善追踪、侦察,这阵子他一直在东蛮查探东平王的动静。
“龙的怀疑是正确的,东平王暗地招兵买马,大举操练,应该不是闲着无聊。”
雷昊话一向不多,不过说的未免太少,棠列追问道:“你只查到这样?那海宁的事呢?”
“你急什么?”燕十三打趣道:“人家大哥都不急了,你急什么意思的?”
“谁说我急了?我只是随口问问的。”这燕十三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干吗尽找他麻烦?
“先别吵,让我们把事情拼凑起来,再讨论看看怎么应付。”武扬笑着说。
五杰从小拜在十全老人门下学艺,狡龙段智晖、猎豹武扬、孤鹰雷昊、恶狼棠列和狂狮燕十三,五人之间早已建立起金石般情谊,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和保护,在他们年少冒险患难的危急日子中,一直相对的增加。
因此,当他们替十全老人了了一桩江湖宿怨时,便一同投身至大理段家,个个身居要职。
“东平王的野心很明显,他勤于操兵无非是想攻进城来。先皇曾经下过令,禁止东平王带兵人城,因此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让自己的军队入城。”段智晖说道。
“每日来往大理的商贾这么多,如果他命人这样混进来,我们也无从防范起,总不能闭城吧?”
“引他来。”雷昊终于开口了,“让他有个理由进城。”
“神经!干吗引狼入室?”燕十三说道,“那我们要不要开城门欢迎他?”
“棠列,你身边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段智晖突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先安置在我府中,我想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没错,我们要利用她。”段智晖笑道,“棠列,给你点好事做做。”
他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你好像不怀好意。”
“怎么会?我们是好兄弟呀!”他拍拍他的肩膀,“鹰,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跟你现在想的一样。”他仍是不急不缓的说。
“鹰不亏是龙的影子,他们两个居然心意相通。”武扬笑着说。
“两个大男人心意相通?”燕十三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恶心!”
他们哈哈大笑,笑得畅快极了,似乎东平王的阴谋根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棠列也在笑,不过他笑得蛮有保留的,因为他有个不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倒大霉了。
第八章
海宁有些紧张,就在那罗纱帐后,有着她从未谋面的亲爹。
那个她娘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人。
段智晖屏退所有的侍从,言德宫里悄然无声,只有浓重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
“去吧。”他轻轻的在她背上推了把,低声道:“他等了你十七年了。”
“我……”她有些犹豫,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是害怕吗?
段智晖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门,阳光从窗外斜斜的射入,仿佛拖曳着一道光源,将那张龙床围住。
她的爹,就在几步的距离内。
海宁慢慢的走上前去,轻轻的挂起罗纱帐。
她看见一张清瞿俊秀的脸孔,只是脸色苍白、神色颇为憔悴,两鬓已现白发,他双目紧闭,全身严严密密的盖着一袭湘妃红被,只将一个头露了出来。
这就是她的父亲吗?
她轻轻的坐在床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里思潮百般起伏,她该怎么来面对这个自己一直恨的人?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那微微拢起的眉峰和偏快的呼吸,是不是代表着他正受噩梦的纠缠呢?
“凤凰儿……凤凰儿……”宣平皇帝微微的震动了一下,喃喃的喊着。
他的额头微微的沁出细汗,海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用衣袖轻轻的为他拭汗。
他喊着娘亲的名字呢!海宁心里一酸,忍不住落泪。
段宣平悠悠的睁开眼,他又梦到凤凰儿,梦到他们诀别的那一天,梦到她带着眼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