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又动手尝试做了其它和昙花相关的料理,而他再度以开怀的表情和朝天的空碗,告知杜昙英他对她拿手昙花料理的满意和喜爱。
他一个满足的笑容,就足以让她开心好久!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只要能让他常保开怀。
隔日起,福大婶一脸笑咪咪,放心将宝贝少爷的饮食起居全交给杜昙英打理负责。
这天早上,如常先喝完昙花水后,杜昙英收拾着,原本安安静静的屋内不意竟听见了声响,她有些纳闷地回头,没想居然又是个惊喜。
“昙……”江天衡张嘴用力发着声音。
庄主他会说话了!这表示毒性至少已解八成,离痊愈之日不远了!
“昙花水?还是昙花粥?庄主想吃什么,我都去帮你弄来。”杜昙英柔声问着,眉眼俱是笑意。
这些天长时间的相处,他对昙花的痴,可真教她开了眼界!
他不但爱昙花、迷昙花,更爱吃昙花,她随手以昙花为素材所做的料理,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昙……英……”拼命使力,喉头一松,在心头练习默念不下百次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
“昙英?庄主,你……你叫我的名字?”杜昙英被吓住了,整个人连退好几步。
瞧来这惊吓受得可不小!
“嗯,昙英。”
再唤一声,他轻颔首,嘴角跟着上扬。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唤她的日名,他唤她名字时的嗓音醇厚,清晰又温柔,犹如春风意暖了她的心。一句“昙英”像山谷的回音在她脑海里停驻,不断回响,让她羞怯不已,难以自主地红了双颊。”
“该吃早饭了,你不点菜,乱唤我名字做什么?”她故意取笑回话,以掩心头怦然。
照顾他,不只是心甘情愿,她是抱着疼借和喜爱的心情来陪伴他的。
“昙英,煮……你,我……都欢喜吃。”好不容易恢复了说话能力,可大脑跟嘴巴似乎不太对盘,脑袋想的句子,脱口而出便自个儿脱了序。
嘴巴不争气,弄拧了他的本意,江天衡心急,可愈急愈是糟糕,他想解释,无奈喉咙却又不听使唤了。
去!吃多了昙花,连好不容易才复原的嗓音都似昙花一现,一会儿功夫就没了踪迹。
煮她?欢喜吃?虽然知道是口误,可她的双颊还是难以自主地染上了霞红,心头再次庆幸现在的庄主是失明的。
“庄主,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等等,稍作歇息,我去厨房准备,晚点就过来。”她红着脸,柔声对他言,说完,脚步匆匆便往厨房去。
听杜昙英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离去后,江天衡的俊脸亦不由自主地微热。都怪他的嘴快,害昙英姑娘尴尬走了,该打!
***
时光匆匆,又过十来日。
每天傍晚,都由杜昙英口述,福总管执笔,把江天衡当日的状况一一详细载明,然后由信鸽将最新的消息送往来河镇。隔日上午,便可收到方采衣的回复。隔空往来,一方细心。一方用心,江天衡的病况恢复稳当,尽在掌握中。
经过这些天,江天衡不但已能够自然顺畅说话,身子也能够活动自如了,依方采衣的诊断,毒已解八成五以上,只余眼伤未愈。照目前稳定的情况推算,至多再一个月,余毒便能尽消,江天衡将可恢复健康,重见光明。
这天,见江天衡精神体力皆好,晌午过后,山里气候渐趋凉爽,正是散步闲走的最佳时候。杜昙英对江天衡提议,获得其允肯,便由她搀着他走出主屋,去接触旺别已久的清新自然。
走到门外,手心突然被按了个东西,江天衡仔细一触,发现是拐杖,顿时领会:“连拐杖都备好了,呵,原来昙英你早有预谋。”
“吧,说预谋多难听,我是来跟庄主讨酬劳的。”
“唉,酬劳?没问题,看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庄主误会了。在碧心山庄住得好、吃得饱又穿得暖,昙英不缺钱。”
“不缺钱,那你缺什么?我一介租人,只给得起钱呵。”
“我图翠峰的山清水秀,我喜碧心山庄的清新景致,所以厚着脸皮,想央求庄主当个向导,替昙英好好介绍。”
听完杜昙英所谓的“要求”,江天衡微任无语,心里像是挨了重击一般,狠狠震了一下。他懂她的意思呵!
好贴心的女子啊!明里见的是想央他介绍碧心山庄的风光,暗里的本意其实是想让他多外出走动,助他恢复更加迅速。
这份细致体贴的心思暖和了他的心,化作情思,将他对她的情意缠得更为彻底。这般温柔、这般贴心,是老天的恩赐,要他用心疼借一辈子的珍宝,教他如何不把握、不动心?
“走吧!就让碧心山庄庄主江天衡为杜昙英姑娘善尽地主之谊,好好介绍这份美丽的山水景致。”
***
走出主屋,沿着回廊小径行走,经过花园,触着昙花的茎叶,江天衡止住了脚步,再度微怔。
“园里有种花树?”单从触觉,他无法判定是何种植物。
“嗯,是子夜昙。”看他一脸讶异发怔的模样,又想到福总管提起这些年庄主醉心于种植昙花,可总不成功,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园子里永远是光秃秃一片。
“子夜昙?没听过这种昙花,是打哪儿来的?没想到……衡院的花园总算也有昙花盛放的时候了。”唇畔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这个善体人意的女子又替他圆了一个愿。
莫怪夜里除了屋里清新的昙花香气外,夜风徐送,总会夹带几抹幽幽淡淡的浅香,那味儿和房内的花香一模一样,原来他的花园里早顺利栽培了昙花,只怪他这个迟钝的呆子不解花语。
“这些是从我之前样德镇旧家的后园里移植过来的,落月轩的园子里也种满了子夜昙。我们一家三口以前就全靠这些昙花吃喝,说她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呵……哈哈哈……”
不知为何,杜昙英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这一笑,竟不可止,笑声由闷闷的低笑渐转为清亮的朗笑,教江天衡听得一头露水,忍不住锁眉。
“昙英,你笑什么?”
“呵呵……我笑……笑庄主种昙花的事。你是怎么种的,怎会种了五六年就是种不活?”
“我……用心种啊!把花栽入土里,定时浇水、施肥、松土、锄草,可不知为何,就是种不活……”他把几年来种昙花挫败的心得全说给社昙英听。
“呵,傻瓜,昙花落地生根,是最容易栽种的植物,种入土,按时浇水锄草,不太需要施肥。你施肥过度,费尽心思,反成其害,莫怪昙香不来。”
“无妨,我殷殷期盼的昙香不来,但你来了。”真心语由衷脱口而出。
“啊……你……”杜昙英一听,俏脸顿时红霞翻飞。这话听来就是有那么点暧昧,可她退自己忽略,不可多想,更不可在意,莫忘她曾经动过如何恶劣的念头,利用了眼前的他。
“我来,是来笑你笨的。庄主,你为何苦苦执着多年,定要种植昙花?”
刻意想转移话题,可就是凑巧,不偏不倚敲中了他心中深埋的隐痛。
“我种昙花是为了赎罪、为了心安,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除了福叔、福婶和敬天夫妻,我从未对他人道过,昙英,你……愿意听吗?”
“愿意,我当然愿意。”杜昙英毫不犹豫,立即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