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迷路了是不?哎,往后别这么一个人上街,好歹带个小丫环。那平安街就这大巷直走左转,过一个桥墩后右转就是了。”
辛格走了。呼,金银儿轻喘一口气,低变身躯的对老人家行礼致意。
“谢谢您帮了我一个忙。”
“不过是问个路罢了。小姑娘赶紧回去吧,否则夜色渐浓了。”
金银儿笑着点点头往一旁的巷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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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金多好困难的坐起身。人老了,体力也差多了。
刚熬好药汁的金银儿一跨进小屋就瞧见爹亲难受的模样。
她放下药碗,连忙在他身腰后搁置枕靠,让他舒适些。
“怎么还咳着?你老诳我,欺我是小风寒!”叨念的同时,她已经拿起药碗,一匙一匙的喂着汤汁。
金多好快五十岁了,他父兼母职的拉拔三个女儿长大,盼的不过是女儿们的终身有靠,毕竟女子再强、再有本领也是黄花飘零命,得有个良人相偎依,好生照料。
喝完药汁,他又连咳几声。金银儿忙替他拍背顺气。
金多好有感而发,“银儿啊,你是爹爹三个女儿中最坚强,最能干的。”也是最令他心疼不已的。这孩子没享过半分福,自小便懂事孝顺,十岁便跟着他入了福府攒银钱。
金银儿自嘲一笑,“也是最平庸的小鸭子。”大姐、二姐皆是沉鱼落雁之姿,及笈后,上门求亲的官爷和商贾不知多少,两人不到十七岁就都坐上花轿出嫁了。
独独只有她“耗”到一十九的“高龄”还是乏人问津。不过,她的眼里也从未入得了哪个臭男人,除了近日识得的辛格。
金多好轻摇着头不以为然的低斥,“在爹的心中你是最美的女儿,不可以自我看轻。”
“是!”她对他扮起鬼脸,“因为我是尚未雕琢的璞玉,我的美好只有识货的人才瞧得见对不?所以二姐才会妒嫉我这像玉人儿的妹妹啊。”
“你这孩子!”金多好被女儿逗笑了。“你和你娘亲同是一个性子,容不得旁人欺凌,暗地里整弄人,回个暗枪。”
“爹爹知道我对二姐做的歹事?”她只是小小报复一下,出一口累积多年的怨气。
“你没有恶念,爹明白,不过你在贵儿出嫁前,把她的金钗涂抹上野狐狸的唾液,那味儿可是颇怪异,你啊!顽皮。”
“这比起二姐老是捏我、打我的劣行,已经算是最小的惩戒了。”
二姐打小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常趁着爹爹和大姐富儿不在的时候毒打她,还会使劲的扯拖她的长辫,仿佛她是一头畜生。
幼时的她只能无助的掉泪,没敢向爹爹和大姐告状,担心二姐可能因此受到更恶劣的对待。
她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但她强忍下来,直到二姐嫁前她才小小的整弄她。
后来她才知晓二姐之所以总是欺凌她,是因为二姐认为是她克死了娘亲,又加上爹爹特别疼爱她,才生妒狠着心虐待她。
“爹你歇歇,我拿点猪肉给隔壁温大婶,她的女儿十五岁了,面黄肌瘦的可怜,得吃点肉,待会我再回来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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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裳我已经洗净浆好,谢谢小姐。”
福贞正贴描着时兴的花儿粉妆,从铜镜里对着金银儿扬开笑容。“三婶婆的寿宴上你一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三婶……哦,她都忘记自己胡址的谎话了。“多谢小姐把这上好料子的衣裳借给我,三婶婆可高兴着。”
金银儿行上一礼,“小姐,银儿得去马厩忙活儿,改日再来陪你。”
福贞关心的问候,“金老伯的小风寒应该快好了吧,你这样又清扫马厩、照料马匹,还得向李婶拿绣布回去绣,银儿,你的身子受得起吗?”
金银儿开朗的笑笑,“多一份工资是挺好的事。”
“但是你太辛苦了。像我,光是走一小圈的花园都吃不消,得躺着歇息。”
“我是粗工的贫贱命,只要多存些银子就心满意足了,多做几份工不过是劳点力气。”
“银儿是强人,是好姑娘。”端着茶走进房的小幸俏皮的拐一拐金银儿的手肘。
“小三八。”金银儿笑道。
福贞走向前,温柔的笑睐她们,微微叹息。“其实我这福家小姐日子过得混沌,着实羡慕你们的自在,像连出个们买些自己喜欢的饰物和胭脂,都因为于礼不合,怕人说了闲话。”
小幸说:不姐这是富贵命啊!府里多得是奴婢供你使唤,何必劳动你自个儿。”
金银儿伶俐的轻问:“小姐是不是想买些现下最时兴的褐黛粉?我可以替你跑个腿。”
“你知道那褐黛粉?”
“听说抹上柳眉可以增色不少,让人妖娆几分。”这几天她在外头时,小贩曾经拼命对她兜售。可是那褐黛粉要价五两银,是丝路的货,她才舍不得花费这开销。
福贞开心的递给金银儿七两银,“替我买一盒,其余的当是谢谢你跑腿的贷银。”
金银儿推辞,“不成!小姐已经对我够好的了,更何况只是上街买个粉,哪能收好处?”
福贞故意板起脸,“你这是不当我是你的小姐,瞧不起我是不?”
“不不,哎,我收就是了。”
福贞满意的看着金银儿往马厩方向跑去,一旁的小幸忽地噗哧一笑。
“小姐的心地真好!将来一定会嫁个好相公。”
“贫嘴。”
“难道不是?小姐是知道银儿都省在自己身上,才故意让她买个粉好塞给她银子啊。”
福贞喝着茶,算是默认了。过了半晌,她问:“听说银儿曾上山猎狐换钱?”
“对啊,金老爹年纪大了,马厩的劳役对他来说太沉重,偏偏马夫总以银儿是姑娘当借口,苛扣她代替金老爹清理马厩的薪饷。银儿猎狐经验不少,狐狸皮可是值钱哩。”
“银儿好勇敢,好努力的生活。”福贞心下十分佩服。
小幸笑得神秘,“老天有眼哦!那歹毒的马夫最近都闹肚子,上吐下泻的只剩半条命喽。”歹人有歹报才是天理,谁叫他动不动就欺压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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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
金银儿开心的看着马夫提着裤子跑向茅房。哼,小小教训,谁叫你老是踢打我爹,苛扣我的薪饷。
天要黑了,她得赶上山检些柴火回家,爹爹的身体禁不住秋夜的冷凉,还有,她要帮忙辛格。
虽然五百两颇惊人,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奋斗,假以时日总能还清。她不要她的心上人这辈子都在赌场服侍人,早日离开那不见天日、龙蛇混杂的恐怖地方……
不多想了,她得赶着回家煮饭,还得给爹煎药,但她已经快一天没见着辛格,相思原来是这般折磨人啊,可是他也同她一般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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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似笑非笑,极具魔魅诱惑的深沉黑眸注视着屋里的动静。
屋里的烛光摇晃不定。孔阳压低声,气急败坏的吼着,“不是告诉你那个人已经起疑了吗?你还过来找我,是不是嫌活腻了?”
另一个男人带着浓重的东北腔,“废话!不就是担心他起疑,否则俺干啥半夜不睡的摸黑来找你?”
“快回去!改日我再去找你,天大地大的要命事那时再议。”
男人扭曲着面孔,粗嘎的哑笑几声,“孔老板可是长安城里好些人急欲巴结的爷,如今怕成这鼠样!”
孔阳怒吼,“我的风光只要那个人使个眼色丢了也就丢了,只怕到时连小命都要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