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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银儿怒发冲冠,猛力一拳,指甲陷入了手心肉,“他们怎么能这样残忍的对你!”如果她手中有刀,她真的想砍人。

  “我的确是个杂种!”父王,请原谅孩儿说谎。辛格痛苦的忍笑,以致双肩上下耸动。

  金银儿却以为他是心伤,想也不想的将他拥抱住。

  “别伤心,你的出身并不是你能决定。况且人人都是平等的,即使穷苦过日,也可以过得快活。辛格,你不是杂种,你是爹娘爱恋的结晶、宝贝啊。”

  “哦?”他美丽的母亲若是听了肯定直点头。唉,他会不会演得太过火了,明明他是人人欣羡的辛格.亚伯拉罕啊。

  咦,她的怀抱让他的心一阵柔软,他发现她整个人微微地颤抖,是这儿风大的关系?

  他抬手捧起她理在他身前的容颜,意外的瞅见她泪湿羽睫。

  “哭什么?”辛格莫名的哑了嗓,心亦为之一紧。

  金银儿赶紧低下头,她的哭相不太好看,尤其她那像是弯弯的月牙儿眼睛,一哭便肿得像核桃,眼睛不变得更细长了吗?

  “别、别瞧。”

  他咧开嘴取笑她,“怕丑,还哭?”

  她是不想哭呀,但是忍不住,“泪水要掉,我也没法子。”

  他发现她哭时,啜泣声几近听不到。像是刻意压抑,让他不得不动容。

  “你为了我这个杂种奴才而哭?”

  她抓住他的衣襟,“你好可怜、好悲惨。”至少她还有老爹一同挨过苦日子。

  滴水能穿石,金银儿的泪将辛格的心淹了下,原本无感硬实的心,渐渐释出柔情。

  他的补钉旧衣也没逃过这一场水劫,泪印子越扩越大……

  好半晌——

  她的泪怎么像流不尽似的,辛格的两道浓眉越蹙越紧,“不准再哭。”她想把眼睛哭瞎吗?还是想把她一生的泪水一次流尽?

  金银儿一凛,随便的抹拭去眼泪,推开他的胸膛。

  “对不住……奴家失态了,请你莫见怪。”

  耸了耸肩,辛格正色道:“同情心太过泛滥不是好事,你应该珍惜你的眼泪。”

  “但我难过你的艰难……”

  “艰难或快活是我个人的事,与你何干?”这千金女看似慧黠,事实上并非如此,被他诳了,居然还为他心疼流泪?

  金银儿怔然,他说的极是呵,他与她没关系,她不需为他的辛酸遭遇掉泪。可是她已芳心暗许,对他的痛楚感同身受,就是忍不住心酸酸,眼 。

  “哭得更丑。”他用衣袖替她抹去泪渍和残余的胭红。

  金银儿忽然有点懂了,因为忍人不能忍的挨活过来,所以他才会偶尔有着吊儿郎当的放纵,让她总是错觉他是水火相融的双面性情!

  “原来你是爱哭鬼。”他轻叹,看了自己湿透的前襟一眼。

  努力的吸着气,她警告自己,不许再哭个没完,她很少哭,即使十岁那年为了找爹,孤身上山,被大蛇咬了一大口。

  见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他敲了她的头一下,“该不是哭昏了?”鼻头红红、眼眸晶亮的她看来虽不是什么绝色,却让他觉得可爱。是挺耐看的。

  金银儿因眼前放大的脸孔吓了一跳,想站起身,可由于跪坐许久,双腿一阵麻酸无力又跌坐回去。

  “我帮你。”辛格的双手按抚着她的小腿肚。

  她的心要跳出喉口了,被他碰着的地方像被火灼过一般……

  “好些了吧?”

  金银儿的脸烧红一片,“谢谢你,辛格。”

  他噙着一抹带有深意的笑,“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服侍’的女人。”养尊处优的他居然也有伺候人的时候?白石若是亲眼目睹肯定要掉下巴。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辛格不太像个赌场小厮,还是说他不应该屈居在逍迁居才对?

  偏着螓首,她问:“其实你可以另寻东家,为什么非要待在逍遥居?那儿龙蛇混杂,不是时时有输不起的赌客闹事、找架打吗?”

  “唉——”他逼不得已啊,谁叫他是逍遥居的真正老板。

  “你有委屈?”所以才会这般无奈的深深叹息。

  “因为被奸人所害的我,目前还欠有巨债,逍遥居的老板命令我必须做到老死,所以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当人奴隶的命运。甚至可能随便一个意外,不是死在赌容之手,也有可能被官府查抄入狱。”

  “逍遥居不是闻名京城的豪华赌坊吗?难道官老爷还会胡按罪名?”

  “难说。”千金女就是这么好逗弄。唉,所以他一向爱逛烟花地,毕竟大家闺秀一类全是中规中矩得令人反胃。

  金银儿真的急了,她站起身以粉拳击掌。

  “这世上的清官都死了,虽然现下是太平之年,但总有些贪官奢想收受好处,如果油水少了,他们肯定要刁难人。”所以危险极了。

  “金姑娘倒是聪慧。”还不算笨得过火。辛格傲岸的身躯站起。

  “你欠赌坊多少债?”

  “这个……”说多或是扯少的好?

  “快告诉我呀!”她急得很,像是暴躁的小野兽。

  他笑了,发自肺腑的愉悦大笑。“五百两白银。”

  “五百……”金银儿差点岔了气儿。天啊,这是她做十辈子的粗绣工也赚不到的薪饷。

  辛格几乎要捧腹狂笑了,“是的,所以我永远也还不了债,无论如何的勤奋吃苦,不过,要是哪天来个意外我就可以重新投胎,反正债多不愁,愁亦无用。”

  意外?她脸色瞬时刷白,脑子里像有上千根的细针刺着。她不要他枉死啊。

  凉凉的讽声再起,“这并不干你的事,你不必畏恐或挂怀。”怕了吧,看你是否如我所料的避之惟恐不及。

  她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然后撩起长裙冲下山坡。

  “果然视我这永不翻身的穷酸男为毒瘤,人性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复又坐下,拿起食盒吃将起来,白粥已冷,腌渍的菜丝酸涩难以入口。奇怪,刚才他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物怎么变了味?

  更奇怪的是他的心空空洞洞,泛出阵阵的冷意。他瞧着那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于风中飘飞的乌丝长发,怔怔出神。

  第三章

  孔阳心跳如击鼓,他的背身一片汗湿,像是等待行刑的死刑犯。

  “这笔账款的支出,”辛格眯起墨黑的深眸,“似乎……”

  孔阳狼狈的擦擦汗水,语无伦次,“爷,奴才不敢造次,更不敢犯上啊,逍遥居的每一笔应收和未收的赌账,以及各项支出……”

  “相信你不会假报账项。”

  “是的,奴才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为什么他觉得爷儿的眼神犹如利箭似的射向他?

  辛格阖上账本,嘴角带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孔阳双脚抖得几乎要软倒。他明白这俊主子根本是说反话的个中高手,他对他是有了质疑,否则又何必查账。

  辛格的笑容逐渐扩大,一派毫无心眼的开朗。“你放心,我不是喜欢事必躬亲的王子,不过,我倒是非常喜欢忠诚尽责的下人,你办事我是十足十的放心,才会把整个逍遥居交给你。”

  听这意思,是倘若他不安份守己的话,那眼下的风光随时可能保不住?孔阳困难的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巴结笑容。

  “爷待奴才宽谅大气,孔阳一定竭尽心力为您效力,即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空口说白话很容易,甭自己吓自己,我还没有考虑换人,也不打算多找个副手打理逍遥居。”

  孔阳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漂亮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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