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混乱透了,连保禄的讲道都没听进去。她顿悟自己思绪飘离太远了,立即严
厉自责、集中精神。
保禄今天的讲题是勉励误入歧途者重觅新生。毫无疑问,保禄是针对何路克才选择
这个题目。烟翠衷心佩服保禄的慈悲心怀。
可是那个人偏就不后悔!烟翠内心深处抱怨着。刚好就在此时,她和何路克的眼光
遥遥相遇。她恍若回到法庭,见到他被铐上手铐带走前,那种目露悲痛及迷惑的眼神。
虽然他已服刑完毕,准备重返社会,但她却益发怀疑他是否真的遭到诬陷?
为什么,这有什么用?她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关心何路克?
她不敢去想答案。她于礼拜完毕后,穿过侧门直接回办公室。有一长串的人等着和
她讨论坚信礼、神思和婚礼等事情,她忙得不可开交,无暇烦恼晚上的事。起码在她上
车回家前是如此。
何路克晚上要到她那儿的事,让她想得入神,竟闯过红灯,差点撞上对方来车。那
司机难免生气,他大按喇叭,她则落荒而逃。
烟翠浑身发抖,不知是被刚才的惊险事故吓着了,还是被何路克的意外入侵惊动了
──重逢时,她还以为自己早就把这整件事抛在脑后了呢!
第四章
烟翠清点聚集在她客厅中的人数,一共9个人。拍娜和她母亲还没到,也不见何路克
的踪影。
她深知何路克颇以捉弄她为乐,猜想他可能只是骗她,不见得真会出席聚会。他这
种报复心态可把她吓得手足无措。她感叹,坐过牢的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就深以
被他侵扰为苦。
讽刺的是,这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每当电铃响
起,她都紧张得冒出一身冷汗。
她再看了一下手表。"7点1O分了!"她对在场的人说:"虽然还有人没到,但我们
先看录像带,这样才有剩余时间让大家讨论。这部片名叫《面对危机》,是我向奥克兰
神学院的心理学教授借来的。这是我见过有关这方面最好的心理治疗教材,大家应该看
一看。"
在场的人反应热烈,一致决定不再等了。
"我来帮你,"施奈德微笑着跑去关灯,烟翠打开录像机。他正是多莉提到仰慕她
的人之一。他经常参加烟翠组织的团聚,每次都到得很早,还热心帮她收拾借自教堂的
折椅。诸多迹象显示,多莉所说并非捏造。
他是位有着浅褐色头发的药剂师,与遗弃他的妻子离婚后,独自带着两个年幼的孩
子搬进这个教区居住。烟翠衷心怜悯他,认为他是除了马克之外,她所遇见最合适的对
象。但她跟他不可能超越牧师与教友的关系,这不仅是受限于严格的教规,也因为她对
他激不起情爱火花。
烟翠一在沙发上坐下,电铃就响起。她急躁地站起来准备开门,却让奈德抢先了。
来者是钟太太,她急急忙忙进屋,并占据了烟翠刚空出的位子。烟翠原本紧张得要歇斯
底里地尖叫,现在却已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钟太太从未参加过她的团聚,看来准是史玛各的嚼舌根工夫发挥了作用。在黑暗的
掩饰下,烟翠双掌抚面,对于日益复杂的情势,茫然不知该如何应付。
虽然这部《面对危机》的纪录片提供了诸多解决方案,却无一适用于何路克身上。
烟翠还真想取消活动,请大家回家算了,然后等大伙儿都走后,她才能出门去找多莉谈
谈,消磨夜晚。
"电话响了。"几位在场的人立即通知她。她想着想着失了神,竟没听到电话响,
不好意思地喃喃致谢后,便奔进厨房接听。由于预算有限,她只能装置一部电话。而选
择装在厨房,则是考虑到自己可以一边吃早餐,一边与人用电话沟通,并记下重点。
她担心是何路克打电话来,犹豫一阵后才拿起话筒。幸好是玻娜打来的,她说她母
亲太累了,无法参加聚会。烟翠连声安慰她,说她能体谅,而且过几天会再登门拜访,
并谢谢她来电话。
短暂的歇息造成安全的错觉。她打开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门,见聚会已进行一段时间,
何路克应该不会来了,顿觉放心。却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对强壮手臂,揽住她的腰,使她
无法前进。
"对不起,我迟到了。"路克在幽暗中低语。不知是否有意,他轻啄着她灼热的娇
嫩面颊。"我趁你接电话时偷溜进来的。"
有几个人,包括奈德和钟太太,回头向他们观望。烟翠艰难地咽口气,想不到竟有
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他仅只稍稍地接触她,就激起她强烈生理反应,她真恨自己不争气。
"你要真会觉得对不起那才怪呢!"她低声喝斥他,不仅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她不顾旁人会怎么想,正要奋力挣脱他双臂,没想到他竟大方地松开她。电视机前还有
几个空位,何路克偏选了奈德旁边的位子坐下。烟翠猜想这原来应是奈德预留给她的位
子。
奈德对路克大皱眉头,可见她的猜测正确。何路克傲慢又得意的嘴脸,表示他看透
了奈德的企图。烟翠再次倚靠墙壁,以平息怒气。她了解何路克这个人目无法纪,不达
目的绝不终止。
她再次谴责自己识人不明。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在监狱警卫面前袒护他?她怎么会做
出如此莽撞的行为?
影片播映完毕,奈德马上起身开灯,但脸上失去惯有的亲切笑容。烟翠心想,他和
其他的人,一定都看到自己和何路克之间状似亲密的举动。大家在好奇心作祟之下,必
然会得出错误结论,而不出几天,谣言将会传遍教区。
烟翠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她想找个藉口离开。就请麦蒂娜跟她到厨房弄点心,
蒂娜欣然答应。她与丈夫离婚后,带着儿子同住。她儿子几年前骑自行车出了车祸,变
成破脚。
她们把自制的巧克力蛋糕切成方块,每块蛋糕上再加一匙奶油,放在盘子上后,烟
翠请蒂娜端出去给大家享用。她在厨房里待到不能再待时,才端了一壶冰开水走进客厅,
一再将冰开水放在桌上,由大家自行取用。她自己则端了杯冰开水,找了张离何路克最
远的椅子坐下来。她与周围的人聊天,故意漠视他的存在。
她一坐下来,团聚的发言人霍吴玲就说:"我们.正在等你呢,牧师。阿路生性害
羞,他说是因为你的启蒙才上教堂的,所以该由你来为他正式介绍。"
烟翠震惊得被水呛住,开水泼洒到绒布椅面。他害羞?笑死人了!她心中咒骂,用
纸巾拭去椅面上的水珠。她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会在教友面前发脾气。
"我想牧师是不想让我难堪。"何路克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她一时忘了自我设防,
抬头看他,他却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不瞒各位,过去6个月,我是在红崖的
联邦监狱度过的,我犯了欺诈罪。"
他直言无讳的表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烟翠。她期盼他会向其他人宣称自
己是冤枉的,但他却没说。
他这种纯粹叙述事实,但不加以自我批判的态度,一方面赢得她的钦佩,一方面却
令她心寒,就如错缩的花瓣得不到温暖阳光的照拂。这么说,何路克终于说出真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