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不知道还能少受些痛苦。」如意故作怜悯状。
「你说什么?」宁绘雪有了一丝丝的警觉。
「未经允许,府里的侍妾一律不得怀有王爷的子嗣,你当然也不会例外了。」如意恶意的欺近她。
「你想做什么?」宁绘雪防护的后退着,直到碎裂的肩骨撞上了地牢的墙壁。
「做什么?」如意大笑,「你不觉得自己问得愚蠢了些吗?」
「你想要杀死我的孩子!」宁绘雪的额角沁出了冷汗。
虽然她才刚得知怀有身孕的事,可母性本能立刻就抬头了。就如那一年母亲在屠刀下以身体为后保护她一样,她也本能的想要保护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
「喝下这碗药。」此刻,刘嬷嬷在宁绘雪眼里简直是恶魔的化身!
她——不要!
宁绘雪想逃开,可她虚弱得没有反抗的力气。于是她紧闭上嘴,发誓不喝下一滴药汁。
「灌下去。」
如意一声令下,两个粗使丫头牢牢抓住她的手脚。肩头的骨伤因此爆发出剧痛,痛得宁绘雪眼前一片昏黑。刘嬷嬷捏住她的下颚,以蛮力强迫她张开嘴来,然后——一碗气味刺鼻的药汁被迫滑下她的咽喉。
「不……不要!」
她要吐出来,身子却遭人掌控,无法自如。终于——温热的药汁滑入了肠胃,一切都晚了,两行清泪滑下了她的脸庞。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如意趾高气昂的走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连她活下去的最后动力都要剥夺呢?
「是朱策让你这么做的?」宁绘雪抬头,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吓到了如意。
「当然……当然了。」如意有些结巴,「王爷怎会允许你为他产下子嗣?」
看见宁绘雪紧皱着的眉、疼痛的眼神,如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自己被迫打掉孩子的那一刻,痛苦的回忆使得一向高傲的她近乎狼狈的逃离了地牢。
刘嬷嬷带着两个粗使丫头紧跟着离去,离开前不忘恶狠狠的警告狱卒,「不准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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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绘雪空茫的望着地牢斑驳的屋顶,心房像是被什么抓得好痛。她的思绪悠悠的,似乎又转回到永乐元年,宁海的那场大风雪里。
她蜷缩起的四肢,于睡眼蒙眬之际,忍不住想,如果在那场大雪里她没有获救,那——该有多好!
似乎……似乎有什么正自她的身体分离,似乎……似乎她看见了慈爱的母亲、父亲……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坐在草屋里。
此刻——什么兴亡、什么仇恨都——不管了吧!孩子,就让娘随你……
宁绘雪的手轻柔的合在自己的腹部,她的脸色因为寒冷与失血而显得青紫,她的嘴角却是带笑的,仿佛静静的沉入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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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朱策终于禁不住内心的召唤来到王府的地牢里。
「王爷……」狱卒诚惶诚恐的跪下请安。
「罢了。」
隔着栅栏打量着消瘦的她,一种心痛的感觉侵上朱策刚硬的心头。「绘雪!」他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算小,可她的眼神只是淡漠的扫过他,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开门!」朱策怒吼。
吓傻了的狱卒还没回过神来,狂暴的他已用内力踹开了牢门。
「绘雪……」他小心翼翼的抚触着她冰凉的小脸,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虽然她的眼睛被迫看着他,他却发现她的眼神里根本没有他!
「不许漠视我!」他好不容易理清思绪,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刺杀他的杀手,并放下了骄傲,准备向他的「玩具」坦示爱意。此时此刻,他不允许她的逃避!
因为近距离,他被她青紫的脸色吓到了。
「绘雪,我需要你。我和孩子,我们两个都需要你!」他曾冷静的处理了如意腹中的胎儿,可此刻他好庆幸她当时因孕吐而吐掉了所有的药汁。
「没有孩子了!」宁绘雪的眼神空洞,「好多血啊!你看见了吗?好多血!」
「不许吓我!」朱策本以为她只是在发泄内心的不满,谁知他真的触到了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他掀起盖着她的薄毯一角,油灯昭示着毯子上沾满了鲜血!惊慌中,他找不到她受伤的地方。「你伤到哪里了?」
相对于他的惊慌,宁绘雪只是精神恍惚的微笑。
「绘雪!」朱策更惶急了,想象不出她仍能微笑的理由。
「你不想要他的,是吗?」宁绘雪的嘴角仍凝着一抹笑。
「妳都知道了?」他以为她指的是他曾想打掉胎儿的事。
「现在你如意了。」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也消失了,宁绘雪知道她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于是,她静静的、坚决的闭上了眼,不愿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绘雪!」朱策狂啸起来,在他几经挣扎,终于承认自己爱上她时,他绝不允许她再逃避!
「王爷……」狱卒胆怯的声音在朱策身后响起。
「滚!」
「可是王爷,」狱卒吞咽了几口唾沫,终于还是说出来,「她似乎正在大出血!」
我的天!
拥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朱策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快快快!找安乐王过府!」
如意王府的不眠之夜,就在朱策的怒吼与宁绘雪辗转的呻吟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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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了?」朱策的声音因为一夜无眠而变得嘶哑。
「出血已经止住了,不过,她还是很虚弱。」
「重点!」朱策的双手焦躁的爬着头发,发带松脱,使得一头乱发的他像极了野蛮人。「告诉我,她死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燕南平不畏死的直言。
果然下一刻,朱策的铁拳已迎向他。「你不是连死人都救得活吗?」
「你不是很希望她死吗?」燕南平的脸色反常的严肃,「要她堕胎也就罢了,下那么重的药,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我没有……」朱策错愕的喃道。
将她关入牢中,只是想挫一挫她的锐气罢了,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就算是在地牢里初见面,他想要的也只是折服这个不驯服的女杀手而已。
「也许有别人……」虽说燕南平绝对相信朱策,可他还是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在朱策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一定是如意!朱策意识到,只有她才敢做出这种事。
朱策双手握拳,眼底净是一片杀意。
「想找人算帐了吗?」燕南平忍不住打趣。
「她怎样了?」朱策努力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提醒自己,此刻她更需要他。
总算没失去理智,到底是如意王朱策呀!燕南平有些淡淡的赞赏。「她没有求生意志,所以,就只能拖得一时算一时了。」
「她——不想活了?」朱策心痛的瞥视床上苍白的女人,他仍记得,初见时吸引他的就是她旺盛的求生欲,可现在……燕南平居然告诉他,她活不下去是因为不再有求生的欲望?!
朱策想要怒吼,结果却只逸出毫无欢愉的一声笑。
为了逃开他,她竟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他不允许,绝对绝对不允许!
「宁绘雪,你给我醒来!」朱策大力的摇晃她,眼里亦蒙上了一层血丝。